“封鹤。”
被喊到名字的人手上一顿,她嚼着牛肉,漫不经心答应着:“嗯。”
“你爸...”肖牧野话说一半,突然想起封鹤对电话里那人的称呼,于是立刻改口道:“他,不让你回来?”
就知道要说这事儿。封鹤嘴角一抽,她耸耸肩膀,随口道:“是呗,封勇不希望我回岭川。”
“因为我妈在这儿,他对我妈有愧疚。”她捏着桌上的易拉罐,无比平淡地说。
“可你还是回来了。”
肖牧野垂下眼眸,手腕搭在餐桌上,继续道:“可有些人去了,就没再回来。”
只要人活着,只要有想回的地方,终究是能回去的。所以肖牧野那句,指的是已逝的人。此地空余,怀念悠长。
爱,恨,缅怀,想念。
让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相遇。
倒也是一种说不出的缘分。
身边几桌推杯换盏,酒味儿充斥着一整个房间。人们借这一顿酒,诉说开心或难过,或是惊喜发觉,原来人生轨迹的重合也不过如此。
只是接下来,两人谁都没有再提起彼此的过去。
肖牧野眸色暗沉,他已经很久不知道开心是什么。但这个夜晚格外轻松,他暂且将这短暂的轻松,解释为开心。
于是他主动搭腔:“喝点啤酒不?暖和。”
“行啊。”封鹤跨步起身,直接在旁边的冰柜里拿了四瓶啤酒。
肖牧野握着瓶起子,把手边开了瓶的啤酒推给封鹤。抬头的一瞬间,才发现她正偏过头看他,模样认真,他手一抖,手里的东西险些没掉下来。
“喂。”她叫他。
肖牧野眼皮跳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
“你还挺好看的。”封鹤毫不吝啬夸了句,她摆摆手,拿起手边的啤酒喝了一大口,冰得她直皱眉。
肖牧野其实听清了,他心脏停了一下,但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就跑出了句,“什么?”
封鹤嘴角微动,大概觉得好笑,她不禁摇摇头:“你好看,这话没人说过吗?”
肖牧野跟她碰杯,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极低:“没...没人。”
“得。”封鹤从口袋拿出一盒烟丢在桌上,含了一根在唇间,眯起眼睛盯着对面的人。
烟雾弥漫,在这种情况下,肖牧野突然不合时宜地问题:“明天的演讲,准备的怎么样了?”
封鹤差点没被一口烟呛死,她猛咳嗽了几声,连连摆手道:“这东西还用准备吗?”
也对,她是封鹤。肖牧野这样想着,默默低下了头,“也是。”
“就是在官方的场合说官方的话呗。”封鹤抖了抖烟灰,随后,她眼尾一弯,“保佑我,明天早上能醒得来就行。”
两人最后加在一起喝了十一瓶,不知道谁喝得更多,没人算这些。
离开的时候,外头刮着呼呼的风。
两人并肩站在烧烤店门外,下了台阶,他目光一直集中在封鹤身上,一个没留神就踩在冰上,脚底一滑,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见状,封鹤眼疾手快,瞬间就给这人捞了起来。她单手揽着肖牧野的腰,眼睛不自觉眯起,低声提醒道:“看着点啊。”
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冷的,肖牧野耳根“唰”一下红了。
封鹤倒没啥反应,只是忍不住调侃:“咋?喝大了?”
“没...”肖牧野试图辩解,却在对上对方眼睛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偏偏这时候酒劲儿上头,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猛咳嗽了几声。
封鹤几乎同时间放开手,她耸耸肩,单手插兜,大步朝前走,头也没回,“别说,还是未成年腰细。”
“什么?”
风太大,他又没听清。
好在对方也没听见自己这句话。两人位置一前一后,本是她在前,自己在后。落下太多,肖牧野才加快脚步,跟她并肩走了一段。
到了岔路口,肖牧野终于忍不住了,他下意识提醒:“你走反了。”
“我知道啊。”封鹤叼着烟,双手插兜,神情懒怠。
肖牧野扯了扯嘴角,“知道你还走?”
“我就想送你回家,不行吗?”封鹤干脆直言,模样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行。”
封鹤单手插兜,跟在他的身后,一脚一脚踩在结冰的水泥路上。快开春那段日子可以说是北方最难熬的季节,路上冰面化了又冻,地上一片狼藉,气温又低,一到晚上外头就跟冷库似的,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子似的,生疼。
终于到了小区楼下,封鹤也慢慢停下,还没等她开口,前面的人却忽然回过头。路灯下,肖牧野望向她的眼睛,恍惚之间,他的心脏停滞了几秒。
他想起那天,也是在这附近,隔着风雪,他同对方说自己叫肖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