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蕊原本要进班里,但她脚步不可控地转向,走到距他们五六米开外的走廊另一侧。
楼前树叶摇曳声裹挟着两人细密的讨论声传到耳畔,他们口中清晰简洁的解题过程对李嘉蕊来讲跟听天书般入不进脑,但她受虐不死心般,总是要朝那多看几眼。
李嘉蕊不得不承认,两人站在一起,本就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甚至她想到了,般配这一词。
她恍惚想起,在李家,同龄的两人常常被捆绑在一起作比较。
从小到大,夸奖最多的永远是李淳漪,尽管大人为了所谓的公平起见,也会夸奖自己几句,但攀比心使然,她心里自然不太舒服。
事实却让她不得不认,轮成绩排名,她没一次能比得过李淳漪。
在她得知李淳漪没进重点班时,她先是诧异,随后是不自觉的得意炫耀,从小就被压了一头的自己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你看,你也不能一直厉害吧,这下翻车了吧。
直至听到大人间的聊天,李淳漪没上重点班的原因是期末考试缺考,这才导致总体排名下降。
如果说知晓内情后算是一个小小去不掉的刺激,那月考后李淳漪以黑马之势跃进年级前二十的这个事实,结结实实给李嘉蕊脸上一个大大的耳光。
在她为不连断的名师补习终得挤进重点班末游而沾沾自喜时,李淳漪用事实证明,她本在巅峰,而这只是时间问题。
而无数个将她视为假想敌的日子里,李嘉蕊悲哀地意识到,李淳漪从未俯视过她,更直白讲,她压根算不上是一个够格的对手。
风声萧萧,落叶沙沙作响。
李嘉蕊忆起一段旧事,一段快点就要被时间掩埋的旧事。
小学三年级发生的那起仓鼠事件,没人继续深究其中发生了什么,一条脆弱渺小的生命被轻飘飘地抛弃掉。
作为当事人的李嘉蕊却一清二楚,婶婶家那两个弟弟被惯得蛮横嚣张,家里玩具经常被他们不顺心就拆掉。
有时候,自己都烦透了小她好几岁的堂弟们。
对于一个不曾拥有过的宠物,他们自然会好奇并想触摸,然而那时,李淳漪有事要离开,离开前她再三叮嘱,摸一下就把笼子关上。
可结果是,两个宠坏的堂弟不顾李嘉蕊的劝阻,没有遵守承诺,肆意将小仓鼠抓在手上把玩。
两人跟对待玩具一样对待一条脆弱无比的生命。
故意拿笼门夹仓鼠的身体,故意将它往上抛,故意拿脚踢它……
李嘉蕊第一次对小孩子的坏有了真实定义。
起先她视而不见,但到她反应过来连忙出手阻止时,事态已到了最严重的地步,小仓鼠浑身染上血迹奄奄一息地躺在那,眼神浑浊。
堂弟后知后觉感到无措害怕。
那毕竟是条活生生的小动物啊。
如此对待一只小仓鼠,他们会后悔吗?
她会。
李嘉蕊在一段时间内不断自责愧疚,她没有尽到长姐的责任看管住堂弟,她没有及时制止他们残忍的行为……
她是一个逃脱不了责任的帮凶!
随着时间流逝,一件事情可以被淡忘,一段关系也能变得僵硬。
李淳漪本就因假期回外公家不常待在榆城,就连上学期间,作为堂姐妹的两人并不会有言语甚至更亲密的交流。
姐妹情就更别说了。
从那天开始,李淳漪至此再也没叫过她姐姐。
一次家庭聚餐,地点在爷爷家。
当时还未开饭,堂弟蹲在门口逗乌龟,小学门口摆摊买的小乌龟,身上被涂了彩绘。
上了小学的他们玩心大,把乌龟从水盒里拿出来,让它在地上慢慢爬。
李嘉蕊当时也在门口,出声提醒乌龟可能会在楼梯间的缝隙中掉下去。
他们不放在心上,觉得乌龟爬得慢,能及时发现。
但意外来的猝不及防。
两个男生在嬉戏打闹,被忽视的乌龟不知不觉渐渐靠近楼梯,幸好姗姗来迟的李淳漪敏锐发觉,及时伸手接住快要掉下楼梯缝隙的乌龟。
李嘉蕊心有余悸地握紧手机,堂弟们庆幸之余眼巴巴地看着李淳漪手里的乌龟,等着她还回来。
李淳漪先是面无表情地瞥过一眼,佯装无意做了一个乌龟往下掉的假动作。
“我的乌龟!”两人焦急出声。
“害怕吗?害怕就看好它。”李淳漪微俯下身,随手将乌龟抛到其中一人怀里,嘴角的嘲讽玩味清晰可见。
小孩子看不懂,李嘉蕊却是将她脸上表情瞧得清清楚楚。
她忍不住抬眼去看李淳漪,但她半点眼神都没分给她,迈步进了门。
李淳漪一直都记得。
而她的怨她的恨,通过这个举动,直白地曝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