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在顺客心言笑甚欢,眼看天色将晚,桌上几道菜肴已被吃尽,一壶茶水也浅了大半,互相说了几句“此去便成过客,惟愿再相逢。”之类的道别的话儿,便分道而去。
回侯府的路上,春识见秦抑满面霞光,难掩春意,不由憋了股笑打趣儿道,“方才那位公子生得那是面如冠玉,行得又是君子端方,也难怪我们家小姐这会儿还在意犹未尽呢。”
秦抑嗔怪地瞪了这丫头一眼,“你莫要胡言,我与那位伶官只是志趣相投罢了!”
小丫鬟年纪尚小,心性尚且顽皮,一面逃着,一面回过头来冲秦抑扮了个鬼脸,嘻笑道,“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哟!”
都言人逢喜事精神爽,秦抑适才故意板了脸,却一开口就绷不住笑容,又喜又羞,就要追上去打她,“春识你站住!别跑!”
于是一路莺声燕语,嘻笑不停。
连日大雪过后,天地间已经变成了白茫茫一片,冷风裹着雪花,吹得少女圆润饱满的双颊愈加殷红,如同天然敷了一层胭脂。
等到了秦国侯府,进到垂花门内,只见那真秦国侯世子正立于门后,神色似有慌张。
秦抑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哥哥你怎地站在这里?”
秦扬瞧了瞧这二人的衣着,心中早已经猜中了大半,却来不及兴师问罪,捂着嘴悄声催道,“还不快进内院,父亲已经回府了,此刻正和客人在书房谈事情,你二人若不想被斥责,就赶快回房换了衣服去。”
这两个冒失的假公子真姑娘便避着耳目偷溜回房,急急地褪下男装,换回女子装束。
屋外的世界即便风刀霜剑,也抵不住闺中少女的好玩之心。
半晌,秦松吟和下人们拥着一位客人从书房中走出,迎面撞见那秦抑姑娘正同春识和风识在庭院之中追逐嬉闹。
秦松吟咳嗽了一声,三人便一齐敛去了脸上“不甚端庄”的笑容,立刻神情恭肃起来,规规矩矩地立在路旁行礼。
“见过爹爹。”
“给老爷请安。”
那位客人看着二十来岁,衣着装饰无一不尽显奢华,一看便知是出身于显赫之家,然而言语却十分轻佻,“虽岁值冬季,可这侯府之中闺阁女子语若流莺声似燕,搅得本王这心中啊,顿时生出一股春意来。”
又回头看了眼秦松吟,故意抬了抬手,高声道,“见此等佳人美景,实是荣幸啊!即便侯爷适才在书房中拒绝了本王的提议,我也要感谢侯爷今日的款待。”
此人言第一句时,秦松吟的脸色便已不好了,秦抑在旁听着,亦是神色微动,却因见父亲对这位客人敬畏有加,不敢妄自有所言语,唯恐此人是哪个秦家得罪不起的紧要人物。
突然间,秦松吟转头看向秦抑,厉声斥道,“你身为我秦国侯的女儿,却一点不懂得庄重自持,整日同这些下人玩闹,全无半点世家贵女的作态!为父平日教予你的礼义廉耻,你全都抛在了哪里?!”
府内的空气一瞬间凝结,连那素日里最为淘气的风识都被吓得不敢抬头,偷摸儿抬眼察看时,那秦侯爷已经送了那位客人出了垂花门,只微微欠身,并未多客套,“自淮王殿下光临寒舍已有些时辰了,王妃许是在贵府中已不耐久候,天色不早,秦某就先送到这里。”
“春识姐姐,老爷今儿个这是怎么了?”风识甚是不解,“你我自小在这侯府中陪二小姐玩耍,老爷何曾为此事冲小姐发过这么大脾气?”眼看着两人出了内府,便悄声问道。
“你这傻小子,平日里大少爷教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春识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大姐姐的姿态来,“老爷哪里是冲小姐发怒呢?你没听出老爷方才的言语里是假意训斥我们家小姐,实为话里藏话儿地骂那位千尊万贵的淮王呢!堂堂皇子,都已经有了家室还勾三搭四的,真不要脸,我呸!”
秦抑随即递过去一个制止的眼神,“你这丫头,心里明白就好,何必总说于嘴上。”
且说回那小乐倌,在顺客心酒楼门外与二位“公子”道过别后,似乎并不着急回红袖招,一路沿着长街缓步前行,四处张望。
此时天已不早,街市两边的铺子几乎都要关张闭户,街面上的行人也已愈渐稀少了。
迎面走过一中年男子与一少女,都装扮清素,仅与之擦肩的一会子功夫,少年也能闻到从二人身上散出的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
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小倌陡然停下脚步。
伴着刹那间的心口微痛,他一时间觉得自己若不立刻追上去问个清楚,定会众生懊悔无及。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君子礼仪了,一咬牙,便跑着追上去,轻拍那少女肩膀,“恕在下失礼,敢问这位小姐芳年几——”
“你是什么人?休得对我女儿无礼!”男人一掌便拨开了那乐倌的手臂。
那男子看着年近半百,一身朴素书生的装扮,却未想内力如此深厚,只用手掌轻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