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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包含虚构,考据党勿深究)

一座破败庙宇的深处,温笺从昏睡中慢慢苏醒,剧烈的爆炸声仍在耳边轰鸣.

她的眼睛火辣辣的疼,只能勉强睁开一条小缝,入眼皆是一片渗人的粉红,像春日阳光下的鲜奶掺杂了脓血.看不清了,什么都看不清.

可四周明明是死一般的寂静,哪里来的炮声.

温笺全身的血液慢慢凉下来,她想起药房里冲天而起的大火和点燃了信子的捆绑炸弹,想起了自己的厉声尖叫和阿姆婆婆血肉模糊的面庞.

叶夫根尼拖着刚激战一场疲惫不堪的身子进到破庙里时,便听到了一阵极力压抑的低低的呜咽声。

“你醒了?”,叶夫根尼说着挺标准的中国话,轻轻跪坐在另一堆簇起的稻草上,上身微微前倾以查看眼前人的伤势,下身却有些不适宜的向外拐着,一种很别扭的姿势。

乍然听到陌生的声音,温笺猛的睁眼,低低的呜咽成了短促痛苦的惊呼。温笺感觉到有温暖湿润的液体从已经闭上的眼睛滴落流淌到面颊上,带着黏稠的腥气。她挣扎着要坐起来,胡乱挥舞的双手正擦过叶夫根尼的胸口。

温笺安静下来,重新躺在那里,双腿紧紧朝里蜷着,双手交叠置于胸口。

她绝望的想:“我的眼睛坏掉了”。

可让她更绝望的是自己身旁的人,刚才挣扎要起的时候,手心摸到一排冰凉的金属扣。

凉极了,和阿爹胸膛里的那颗子弹一样凉.

是军服。

不可能是家乡的队伍。

是把小哑巴绑走的那些人.

是往药房里扔炸弹的那帮人。

是日本鬼子。

憎恨裹挟着恐惧像一条冰冷滑腻的小蛇在温笺的手臂上攀爬,爬进破旧的衣服贴紧肌肤,激起一阵可怖的战栗,最后在心脏里撕咬,盘绕,收紧,让她喘不过气。

温笺知道一个中国姑娘落入日本人手里会有什么下场,一个屈辱痛苦的轮廓在她脑海里逐渐浮现,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在那场爆炸里.

叶夫根尼正专心查看女孩的眼睛,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温笺的睫毛几乎已经被全部烧毁,本就薄弱的眼睑更是嵌上了不少细小的炮粉火粒.此刻仍有温血细细密密地渗出,想必是也有不少脏东西溅进了眼睛里.

叶夫根尼试探着想伸手拨开温笺的眼皮瞧瞧,“你干什么!”他的手在堪堪碰到温笺的眼睛时就被推开.他才发现面前的人像虾米一样蜷着身体,呈保护自己戒备一切的姿态.

“你别怕”,叶夫根尼向后退了退,腿部的挪动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是苏联红军陆军中校,我叫叶夫根尼?奥费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顿了顿,看着女孩还没有缓和下来的脸色.

“苏联红军已经过组织批准,加入中国军队,一起对抗日本法西斯力量”.

温笺在雾一样的模糊和尖锐的刺痛中坚持着,逐渐辨认出看不出颜色的柱子与倒在一旁无人问津的金佛与菩萨.

这是在破庙的第三天.

温笺因为伤口有些感染,发起了低烧。不严重,只是晕晕乎乎的。

温笺用双臂撑着身下的稻草,挣扎着坐起来,柔嫩的掌心被石子硌破也浑然不觉.

“你需要休息”,肩膀上轻轻搭上一双大手,想把她按回去.

温笺不为所动,凭感觉指了指叶夫根尼的小腿:“你也需要休息,你不也没休息吗”.叶夫根尼松开她笑笑,不在意的晃晃腿,继续侍弄火堆,也不说什么,凭她去坐.

温笺小心地靠在一堆柴火上喘喘气,看不见带给她的恐慌已经消失了大半.她捏捏手里的基塞尔块包装袋,里面的点心她只吃了一半.

这是叶夫根尼给她的,她没见过,也没吃过.

“这是用浆果和淀粉增稠的糖水做成的”,叶夫根尼听见包装袋擦擦响,回头看看正垂首不知在想什么的温笺,又说:“这个不很好吃,过几天部队回来,我们就有牛肉罐头可以吃了”.

“部队回来,就是说快要胜利了吗?”温笺闻言,终于抬起头,灰蒙蒙的眼睛里像是有了一点光。

叶夫根尼沉默了半响,手中的长木棍捅了捅火堆,几粒火星叫嚣着窜出来,转眼又在空气中湮灭。

“我们会胜利的”,他这样说。

他们很少说话,他们总是沉默着,各想各的心事.

“你什么时候走?”

“等部队回来,就走。”

叶夫根尼又出去了。

温笺握紧手中沉甸甸的金属物件,手指一遍一遍抚过上面圆润的凸起。把它放到面前细细端详,还是很模糊,可是奶白色的雾中有海蓝色的东西发光,如祖母的那匹藏蓝色丝绸一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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