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逐渐意识到,他们有死在牢里的可能。狱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给的食物和水也越来越少。他们已经连续两天没吃任何东西了。
广陵王试过几次,在墙角借两面墙壁之力,或爬或窜,都无法触碰到高高的天窗。她转而与孙权商量掘地道出去的想法。
“殿下千金之躯,怎可做这种事?绣云鸢传信也需要时间,再等几天,或许会有转机。”孙权看上去不大赞成。
“再等几天,你我饿得连挖地道的力气都没了,那可就真是死路了。”武器都被收走了,广陵王只好捡起一块石头,挪开墙角发了霉的草垛,一下一下凿在地面上,“本王不认识‘死路’是什么路。要死也死在其它路的半道上。”
“从此处向下挖三尺,再往东边至少五里地,才比较稳妥。殿下以为,要多少天?饿到没力气只要多少天?”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强。”她手上动作不停,发觉拿石头凿还没有用双手挖效率高,便丢开石头直接以手抓土。
“殿下,让权来吧。”孙权叹一口气,撕下自己的袖子,一圈圈裹在手上。他跪坐到广陵王身边,拉过她的手,抹掉上边的泥,捧起看看,然后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
“又干嘛?脏死了。”广陵王无奈地看着他。
孙权不说话,松开她的手,弯下腰默默地挖土。广陵王看了一会儿,嫌他挖得太慢,蹲在一旁想上手帮他一起。
“两个人快一些。”她说。
孙权拦住她:“殿下把掘出的土想办法移到别处,尽量使表面上看不出大的变化。万一狱卒来了,方便掩饰。权若是累了,再换殿下挖。”
广陵王只好依他。
但这倔孩子从早上太阳出来一直挖,挖到晚上,月光从天窗里洒下来,还不肯停歇。广陵王看他闭上眼挖,感觉不对劲,冲过去一把拉起他的手,拿到月光下仔细一看:厚泥包裹下,缠手的布早已磨破,浸透了血。指甲缝里也塞满土和血污。
她忽然间心中一酸,骂道:“呆瓜。不知道说一声,换我来?”
孙权想抽回手,又不敢太用力,只好任她轻轻地揭开泥和布,咬着牙,额上冒出汗珠。
“疼不疼?”
“还好。”
“……呆瓜。”
正说着话,外边突然响起脚步声。
两人连忙把草垛挪过来,盖住洞口。
火把的光照亮了整个牢狱。在两排持刀护卫中间,走出一个和孙权差不多大的羌人少年,鹰鼻深目,穿窄袖短衣,皮裙长靴,身上背了箭筒和大弓。
“苏仆延。”牢门打开,孙权唤他的名字。
火光中,苏仆延的脸上沾着血,眸光精亮。他用羌语和孙权交流了几句,然后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向前一步,深深鞠躬。
孙权也将右拳放在心口,跟他行同样的礼。
苏仆延直起身,目光移到一旁广陵王身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广陵王。”
广陵王也认出了他。她记起来,几年前曾与许攸争夺这流浪王子的掌控权,但最后还是放他离开了。
苏仆延冲她一笑,用不熟练的汉话,磕磕绊绊地说:“我,没有做木偶。”
广陵王心里已明白一切,点头赞叹:“是的。殿下不是木偶。”
苏仆延转身,带二人离开死牢。他吩咐手下配了两匹马,领他们去谒舍整理休息。
“苏仆延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丘力居已死,他是乌桓的新王。他感谢我在政变夺权的过程中,帮助过他,让我们留下参加宴席。”
“你做事总出乎我意料。”广陵王骑在马上,上下打量孙权,仿佛又在重新认识他,“难怪之前在狱中,你问我认不认识苏仆延。怎么不早点说?白挖那么久地道。”
“事未成,不敢提前邀功。其实权也没有太多把握,怕计划失败,让殿下失望。”孙权垂下眼,有些心虚。
广陵王却点点头:“你没做错。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说起来,你是不是还有其它秘密?”她心中直觉地感到不对,只是一直无法发现端倪。
孙权没有直接回答这事,反倒飞快地瞄了眼她:“殿下不也有很多秘密吗。”
广陵王沉默下来,与孙权并排骑着马哒哒往前走。他们的身份,有秘密太正常了。这不重要,至少他们现在是站在一处的。
孙权有些懊恼破坏了气氛,便转而向她解释起这次事情的原委:
“苏仆延是前任乌桓王唯一的王子,父亲死后,母族夺权。丘力居正是他舅舅。兵变后,旧部携他逃亡中原,暂避祸乱。在他回乌桓的路上,我给了他一些通关便利,然后就达成了同盟。与丘力居谈判时,我再暗中试探拉拢那些对新王不满的老人,助苏仆延传递消息、里应外合。”
“我不喜欢丘力居。他能变节一次,就能再变两次三次,不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