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二人看清,黑影一掠,霎时屋内烛火明灭,只陷入一片万籁寂静中。
一步,两步。
步步清晰的声音,朝着温定昭走来。借着月光,明舒且漫长,直至黑影之下露出银月似的弯钩。她看见了那人腰间的令牌,虎纹。
是乌霞城醉江味的人。
可醉江味自摇娘死后便再也没有客人去了,如今算来还佩戴着这令牌的,也只有那一人。
温定昭握住了腰间的匕首,如今李无淮虽已伏诛,但在之前必然也是传了信给乌霞城求援。她心中已有几分定夺,但终究是不确定,只待那人走到那正堂中央时。
她听到了赵兴突然闷哼一声。
“赵兴!”
那人猝不及防挨了一脚,温定昭抬眼便见机上前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屋内霎时亮堂起来,赵兴捂着被刺的左臂指着那人喊道:“乌霞城——”
不错,是江稳。温定昭见江稳能出现在此处也不算意外,将手里的匕首往前推了推,粲然一笑:“又见面了,江城主。”
江稳如今小命被握在温定昭手里,嘴里依旧闲不下来,也只冷哼一声:“温姑娘似乎很期待与江某见面。”见温定昭往门外瞥了一眼,轻嗤一声:“怎么?还在等你那位侍卫么?”
“我还未说,江城主便这般猜测。”温定昭手里的刀尖已渗出了血珠,可她毫不在意:“即便是你派人拖住了他那又如何?你当真以为你能得逞吗?”
“有些事,总是要试一试的不是吗?温定昭,凭什么你就要以你的荣华富贵为由,挡住他人建功立业的机会?西域本就不该被亡,那年你父兄一把火将西域烧成灰烬,可曾想过今日我便一把火烧了他这救命的粮草?”
脖颈上的伤,因江稳说话而越磨越深。索性他便痴痴地笑了起来,笑声愈加嚣张,最后只低声说道:“你们荣国人,都该死。”
月下无声,徒一窗银辉洒在温定昭脚边,她望着江稳那一张一合的嘴,吐出的话却如同一阵又一阵冷风窜入她眉心,直犯恶心。
“建功立业?”温定昭垂下的眼眸里杀意翻涌,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里的匕首险些就一滑,脑袋应声落地:“你嘴里所谓的狗屁建功立业,就是拿我大荣几万人的性命去陪葬么?西域擅制毒,当年可是将毒投到了我大荣,不死不休足足忍了三年,我父兄出征这才扫平了西域。”
“死不足惜的东西,如今疯狗似的反咬一口,你以为在这大荣便无人知晓吗?”
江稳冷哼:“当年的大荣可比现在繁荣多了,西域想占领便只能出此下计,若非如此,西域又怎么会看得上你这块儿地。温定昭,如今你父兄还未死呢,你又能奈我何?”
是啊,如今她的父兄是没死。
可上一世呢?若真要等悲剧发生了再去执剑找仇人,那又为何不在仇人动手之前便先断了他。她从来不信有人同她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世间所有纷争皆是因一方挑起,而后便是无休无止地杀下去。
屋外忽闻黑马哀啼,温定昭猛然转过头往外看去,眼底尽是忧愁之色。
“赵兴,快去看看是不是沈上清回来了?”
温定昭现下不得松开江稳,赵兴点点头,扶着左臂往外探去。府外确有不少以黑布盖上的粮草,可队首的那匹马上却不见沈上清的身影。
赵兴正欲摇摇头回来时,却见不远处似有人影晃动,不过一息间竟朝着府内走进了。看不太清,待人走近时只见身形要比温定昭高上一点。
直到她走进屋内,抬手取下了头上的箬笠,搁在了身侧,朝着温定昭拱手:“在下符绛,特遵殿下之命前来将粮草安然送至府中。还请温姑娘借一步说话。”
温定昭怔在了原地,她看了看手里还揪着的江稳,有些为难:“啊?你且等我——”
江稳望着符绛手里提着刀,一脸漠然地朝着他走来,嘴里舌头还未捋直还倔强地威胁两句:“你敢杀我,我就......”
“啪”
符绛一记刀手便暴力解决了江稳:“垃圾。”
而后再暴力地揪着江稳的后衣领往地上丢远了些,将手里的麻绳递给了赵兴:“检查他身上没有刀片锋利等物,便将这畜生捆起来吧。”
说完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绑好吊在门外,再将屋外那水缸搬去下。要么吊死,要么淹死,等他醒来让他二选一。”
赵兴闻言看了看手里那截麻绳,回过神来赶忙点点头。
符绛见状便转过身走到温定昭身边,语气比方才要柔和不少,甚至还要恭敬几分,又朝着她拱了拱手:“温姑娘不要怕,我是殿下培养的亲卫不会伤害你。殿下无事,只是同灼光先行一步去了京都。如今李无淮、江稳已被擒下,殿下明日会将粮草快马运到西荒。”
“届时,温姑娘与赵兴跟紧我去往乌霞城,那儿还有一城的子民需要我们。”
温定昭微微一怔:“乌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