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虞见末脸上捱了一掌。
虞镇冷冷道:“看来你禁足时日还不够,仍不懂谨言慎行。”
虞见末被打得偏过头,神情发怔,视线里却见偏殿的门开了一道缝,缝隙里露出一角宫裙。
“谁!”他怒喝一声。
虞镇早已屏退众人,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偏殿窃听。
虞见末心中涌起一把火,猛地从地上起身,疾步上前,手落在门上,只见一面色惨白神思恍惚的女子立在门口。
虞见末拽住她的手,粗鲁地将她提来,推拒在地。
“你是谁?受何人指使?”
虞长生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根本没听清虞见末说的何话,她被推得伏跪于地,不可置信地仰头去望虞镇。
“大将军的腿伤……”
虞见末见她这般质问,以为她是吕连安拆进来的眼线,此时不踩一脚,何时才可翻身。
打定主意,虞见末又是一声怒喝:“大胆,你怎敢如此与皇上说话!”
话落,他抬脚毫不犹豫地踹向虞长生。
偏生踢在她心口上,虞长生猝不及防受了一脚,痛得面色煞白,口中闷哼。
虞见末的火气还未撒完,然下一瞬,自己也捱了狠狠一脚,震惊的抬头一望,竟是他爹。
虞镇怒极,如阎罗凶煞,大有提剑来杀的气势。
“来人,将这个逆子拖下去!”
反转来得太快,虞见末不知自己何处又顶撞了他。
只见虞镇满脸焦急地将虞长生扶起,口中高呼“宣御医”。
看虞见末一脸呆滞不知状况的模样,虞镇一腔怒火直冲头顶,朝他喝道:“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她是你妹妹!”
虞见末先是疑惑,他怎会不识自己的妹妹,蓦地,终于在脑海里挖出那个统共没见过几回,便被送往淮州的虞长生。
他没有认出长大的虞长生,还把她当作逆贼,踢了一脚。
见虞镇今日挂念怜惜的模样,虞见末浑身血液倒流,四肢发麻,背上冒出冷汗。
求饶的话尚未说出口,已被虞镇命人无情地拖下去。
偌大的宫殿终于从鸡飞狗跳中平息下来,只剩父女二人。
虞长生缓过神来,白着一张脸,问他:“……吕连的腿,是父皇的意思?”
虞镇望着她,没有说话。
长久的静默中,虞长生细细地颤抖起来,她抓着他的龙袍,嘶哑问道:“为什么?为何啊?”
“他戍卫北疆多年,保边境安宁,劳苦功高,为何要这般对他?”
在虞长生痛苦难言的目光中,虞镇终于开口,只说了简单四字。
“劳苦功高。”
闻言,虞长生蓦地松了手,无力垂落。
帝王之术,权衡之道。
吕连辅佐虞镇从边境一路起事,历经千幸万苦,虞镇登基,吕连官拜大将军。
可共苦,却难同甘。
吕连威望过大,谁任帝王,总免不了猜忌之心。
所以,虞镇命人暗中做下手脚,令他身残,退位。
虞长生想着想着,忽的笑出了声。
想那日听闻丞相府被抄斩,她尚可不作是非论断,原来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今身在局中,她也会如同容亭那般,去怪罪皇帝。
会质问他,吕连分明忠臣武将,缘何还以猜忌之心在背后下黑手,毁了武将一生。
怪不得,怪不得。
她从淮州归京时,吕非离是那般态度,不仅仅是因为容亭,绝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虞镇和吕连。
她对此,全然不知,只没心没肺地去撩拨吕非离,口口声声要拖他出爱情苦海。
吕非离呢,和她接触的每每瞬间,是否都会想到,她的父亲伤害了他的父亲。
而她和虞镇竟然都曾想过和将军府结亲。
可耻至极。
无比恶心。
“长生……”
虞镇伸手去扶她,却被她躲过。
“半月前,父皇曾说,我不嫁吕非离也好,原是这般……”
虞长生撑着从地上站起来,眼前虞镇皱起眉,岁月掩埋的双眼有些陌生,看不真切,有帝王的威严,有父亲的担忧。
远不止如此,只是太杂太乱,她看不明白了。
虞长生转身,如行尸走肉般离开山海殿。
宫殿巍峨,汉白玉长阶精致华美,底下白骨累累。
眼前恍惚又浮现吕非离蹲下身为吕连查看腿伤的情形。
也许,他是恨她的。
天边白云悠悠,不知人间岁月,自在漂浮,望着眼前之景,往日的一幕幕似走马灯,在脑中留下浮光掠影的细枝末节。
她是何时对吕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