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无从谈起。
没什么大不了的,歌代想,起码她还活着,只不过是需要重新考虑回去的办法,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理了理散乱的长发,却在站起来的瞬间发现这只会导致更多的白沙沾在头发上。她呆立片刻,然后沉默着一点一点收紧了早已沾满虚圈沙砾的手掌。
事与愿违,这真是一个太过恰当的词语。
*
如果不曾停下脚步就好了,一直向着某处奔跑的话,即使心灵和身体都深觉疲倦,依靠肌肉记忆也仍能机械地维持下去。
无人追赶的现在,眼前是无限延伸的沙海,明明拥有选择的自由,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往何处。
恍恍惚惚地向前迈步,落入眼中的是一成不变的白色。只要刻意不去思考自己的处境,所有的苦恼都仿佛能在这片接纳一切的白色中淡去,和她再无关系。
寂静长夜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是内心深处其实渴望着暂时的安宁吗?明知应该抓紧时间重新寻找离开虚圈的方法,歌代却下意识地避开了所有能够感受到灵压波动的方向,任由双腿带她走向空虚而寂寥的某处。
她以为,会是如此。
然而,此刻倒映在她眼中的,并非空无一物。
无数可怖的虚堆积在一起,如山峦般层层叠叠,绵延起伏,狰狞的面具,巨大的躯体,充满侵略性的四肢都丝毫无损,仿佛下一秒就会倏然而起,向猎物攻去。
但事实是,他们仅仅是毫无生气的空壳。
这绝对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景象……造成这一切的究竟是谁?
如若想要觅得哪怕是短暂的宁静,都应该在这异样的景色映入眼帘的瞬间即刻离开才是。
歌代却在犹豫过后,选择向前方的尸山迈步。
一般来说,虚会不断吞噬同类,把他们的血肉化为自己的灵子,从而提升实力,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所以,完整地保留着生前模样,身上甚至没有丝毫被啃咬过的痕迹的这一大片虚难道不是非常奇怪吗?
或许,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杀死这些虚的虚非常奇怪。
除非,他不是虚……
坠入迷茫的歌代尝试着推测原因——
她曾听过“有一位名叫狩能雅忘人*的死神为了追击虚,带领部下闯进虚圈后再无踪迹”的传闻……会是他吗?
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将眼前的景象和那位传说中的死神联系起来,与其说歌代推测出了这个答案,不如说她期待着这种可能。
谨慎地从尸山旁走过,歌代把视线投向前方,辽阔的沙海上,一道人影正背对她沉默地站立着,浸染了月色的背影苍白孤单,若非倏忽而至的夜风吹动了他的斗篷,她几乎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凝固的时间。
他的身上并没有歌代熟悉的,属于死神的灵压。确切地说,什么都没有。这实在太奇怪了。理智在提醒自己应该远离,歌代却依然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或许是因为她遭遇的每一件事都无法称心如意,一切的一切都仿似徒劳无功,在最低限度的心愿“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都无法达成后,就像被激起逆反之心般,她反而非常想见识一下——命运究竟还能离奇到什么程度?
又或许,并不是出于那么复杂的理由。她只是单纯地,无法放着不管。
“啊,”歌代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与惊讶交织的表情,“人类……吗?”
然而人类怎么可能在虚圈生存呢?明知这是比“死神”更不可能的答案,她偏偏一脸认真地编织出话语。
晚风温柔地拂过脸颊,耳畔撩起的碎发带来了轻微的痒意,歌代祈不错眼地注视着转过身来的人。
“不,”他说,“我是虚。”
他蓝灰色的双眼如雾霾般分隔了彼此的世界,“所以你应该离我远一点,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