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并不重,甚至算得上瘦弱,可每次她靠过来,却总能压弯我的脊梁。
我已经忘记津轻上一次这样靠过来是什么时候了。
“我给你——说个秘密——”
醉鬼又开始了。我面无表情地听着她充满酒味的悄悄话。
“我嗝!这可是专门瞒着治的,你也要保密——”
已经神智不清了。
“我们……有家了——唔嘿嘿……要保密,治……”
我有一瞬间的失语,脚步一下停了下来。津轻的头点了点,嘴里又嘟囔了几句,终于陷入梦乡。我深吸了一口气,把她搂紧了点,慢慢背着她回家。
今晚的月色好像格外明亮。走到半路,我还是没忍住胸中的闷气,低声骂了一句,
“笨蛋。”
津轻置办房屋这件事,我早就知道。那是位于根岸线西侧的一间公寓,两室一厅,采光很好,价格自然也十分“漂亮”。
我从没有设想过和津轻一起生活的房子会是什么样,非要让我描述的话,我想至少会有好闻的香气。比如清晨的空气,阳台上晾晒的衣服和植物,茶几上没收好的果酱,冰箱里的食物,空气清新剂的酸涩,柔软的衣服,她干燥的头发,柑橘味的沐浴露……所有这些平淡的、融入生活的气味。其实和现在没什么两样,但我更喜欢她睁眼就能看到阳光落在被子上。
逼仄的集装箱养不活绿植。
那个六月我几乎跑遍了整个横滨的烟花店。我从不知道这种只能在夜晚绽放的短暂之花有那么多种类,燃放时如夏日般绚烂。
布置好一切后,我便沉入最常去的那条河等着津轻将我拉上岸,我知道她从不会迟到。
在无数的自杀方法论中,入水应该算我最喜欢的方式之一。河水是冷的,太阳的长发落在水面上总是散成网状。窒息感让大脑变得一片空白,随波逐流不会被谴责,而变得理所当然。
被拉上来的时候,总会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她在余晖下牵住我湿透的衣袖,手指伸进我的发间,我便无法抗拒地向她低头。
吻或许是从我开始的,我知道她会带着我走。
她的手环住我的腰,然后沿着脊背攀上肩膀。我有时难以想象这样纤细的手臂如何一次次将我拉离死亡,但这感觉不坏。
夜晚为一切失控都打上暧昧的掩护,我毫无心情去观赏她准备许久的房屋,只想在绀蓝色的月光中与她沉入深海。于是我亲吻她,拥抱她,如同被捕捞前紧紧相依的鱼群。
她的灵魂是暖的,烧着一团火。
所以她的嘴唇是烫的,身体也是烫的,我甚至觉得自己就会这样融化掉,成为她的一部分。如果此刻就是幸福的顶点,为何神明不让我就此死去?
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我只想听到她的喘息,在幻灭般的快乐中她是唯一能被感受的真实。我抓住她伸出的手,我想这或许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仪式,而我愿意献祭我的一切。
就让我成为她的一部分吧,让她终结我的寂寞,我的求救,我的所有不可言说的悲望。
这双眼睛,这双永远温暖如春的眼睛。如果我能埋入其中,占有一席之地,我愿做那无尽春色中的一根枯草。
并永不畏惧命运将至。
烟火点亮夜空,从天穹坠落,像极了我此刻飘然的灵魂,如同一声叹息落入她的怀抱。
我知道这个世上不存在什么永恒,我知道。
可是唯独她,津轻,我的津轻。
我的船桨,我的河流,我的彼岸。
我相信她会永恒。
我愿意放弃理性,盲目地、虔诚地,笃信她会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