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此处,便是悲伤之城。”①
火车进入漆黑狭长的隧道,我在车厢昏黄的灯光下看见的文字便是这般。窗外没有风景可看,我合上书,去看坐在我对面的津轻,她此时也正在阅读,目光专注,呼吸平缓,安静得就像她手中拿的书的封面,模糊的雪花无声落在舞女的裙摆,我想起这本书起始的一句②,竟然与此刻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津轻是为此才选了这本书吗?不,不,她只是从火车站的书店里随手拿走了一本罢了。
黑暗的幕布被沿途的风拉开,这趟列车正在往北行去。
在太宰和津轻一起长大的地方,孩子们总是很喜欢玩一种名为“烧野火”的游戏,人数不限,但要分成两队,拉开距离,然后大声唱歌。
——麻雀,麻雀,我们想要麻雀。
——要哪只麻雀?
——我们要最中间的那只麻雀。(其实哪只都可以)
——没有翅膀过不去。
——给她(他)翅膀飞过来。
——杉树着火过不去。
——避开大火飞过来。③
……
总之,一直到某方词穷为止,被选中的麻雀就要伸开双臂模仿翅膀的样子,嘴上还要发出拍打翅膀的声音,绕过中间的野火飞过去,就这样把麻雀一只一只要过来,剩下最后一只时,那只麻雀就继续唱:
——麻雀,麻雀,我想要麻雀。
“你还记得之后是怎么唱的吗,津轻?”
太宰双手撑着下巴,坐在属于□□首领的位置上,一脸天真地发问。
被提问的对象却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太宰不禁叹息一声,
“津轻,从进入这个房间到现在,你已经沉默地看了我一个小时,我成为你的新首领这件事对你打击那么大吗?”
津轻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终于解开了自己嘴唇上的诅咒,
“我需要解释。”
太宰回答得很快,
“我杀了森先生。”
“我不是说这个……什么?”
“我还以为你最关心这个。”
她看上去要头痛死了,太宰心想,接下来会问什么呢?原因?
“……为什么?你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吗?”
太宰满意地笑了,回答道,
“有啊,我就是为此才努力到今天的。”
他伸手关掉台灯,几秒后又打开,反复好几次。津轻被这明明灭灭的光晃得眼疼,便上前将台灯移到一旁,太宰看着她的动作,默默收回手,将自己放进厚重的椅子里,声音很轻。
“津轻不再问问吗?”
“没必要,时机到了我会知道的。”
“好可惜,我很想和津轻聊聊的。”
“那我们聊聊另一件事吧,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不知道,津轻,我不知道。”
津轻没说话,显然不相信这句说辞,太宰无辜地眨眨眼,“或许是因为我太想你了?”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之后又故作肯定地点点头。津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也死掉了,对吗?”
“嗯,四年前,和Mimic作战的时候。”
太宰垂眼,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两串细碎的影子,津轻无法辨认他此刻的情绪,从睁眼见到的被称为“白色死神”的少年,到如今孤身坐在□□顶楼的太宰治,“这个世界”处处都让她感到混乱,让她怀疑自己是否身处一个黑白颠倒的梦中。
“这可不是梦,津轻,你知道你已经死了。”
是啊,她知道,死亡的阴影覆盖在她的身上,柔软而潮湿。她抱住自己的双臂,撑住这副完好的身躯。
两人无声对视,直到太宰先开口,
“你是怎么死的,津轻?”
津轻有些意外,“你不知道吗?”
毕竟他看上去已经知道了所有事。
太宰听懂她的话外之音,摇摇头,“我只知道‘津轻死去’这一事实。”
“原来如此,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死的?”
“津轻好过分。”
虽然这么说,太宰却已经开始猜测起来,
“枪击?爆炸?投毒?……不,这些都你来讲都太简单了,你好歹也是我教出来的……唔,感觉不像人为……”
他屏声,抬眼看向津轻,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该不会……是自杀?”
“不。”
她轻声否定了他的问题,就像是一下对他的答案失去了兴趣,也无力去探究他内心的曲折复杂,神色平静,甚至显出几分自嘲来。
“是车祸。”
是车祸。我停下笔,在内心反复咀嚼这三个字,莫名地很想向津轻再确认一次,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