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丛丛,叶影沙沙。
万物静好。
忽然,大地开始微微晃动。
本来正静歇沐光的飞鸟走兽们,皆被吓得纷纷逃窜。
一条青色巨蟒徐徐而来,缓缓向前爬行。
有一人坐在它三角的头上,悠悠叹惋:
“唉,我看戏本子里,人家的姑娘都是柔情似水,体贴可人的;还以为所有的姑娘都是这样,原来我受骗了。竹枝郎啊,戏这种东西,不能看多。”
被唤作竹枝郎的巨蟒,’嘶嘶’吐了吐信子,没有说话。
天琅君好像早已料到他不会回答,又叹了一口气。
……
虽然嘴上说着戏不能多看,可在几个月后路过一座戏台时,某人又忍不住放缓了脚步。
他越走越慢,最后,干脆花钱买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他一坐,身后跟随的竹枝郎自然不能再走了,也停了下来。
台上是一出关于情爱的戏本,天琅君边津津有味的看着,边自言自语地问道:
“我看上去,像是手不能提的样子吗?像是穷到,连回家路费都没有的样子吗?”
化为人形的竹枝郎侍立在他身侧,仍是没有说话。
可他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对这位让君上一见倾心的姑娘,渐渐有了些好奇。
……
竹枝郎正勤勤恳恳的洗着衣服,天琅君蹲在旁边。
对,蹲着。可即便是蹲,他也是仪态优雅的蹲,一边优雅,一边问道:
“竹枝郎,我的脸如何?不英俊吗?一般而言,看到我这般模样的人,难道不是应该,立即化身芳心萌动的怀春少女吗?”
竹枝郎拧干洗好的衣服,再抖开晾好。
他边晾,边道:
“君上的容貌自是俊秀无双,可那位苏姑娘为何不被君上的英俊容颜所折服,属下也不知晓。”
在竹枝郎的想象中, 一个只身出入妖魔作乱的荒城、砍邪祟时让天琅君要弹琴唱曲走远点唱去不要碍事、砍完了扔给天琅君三颗银子给他当回家路费的姑娘, 不说膀大腰圆五大三粗,至少也要骨骼清奇目露凶光。
而等真的见到了那名引发天琅君哲思自我、折磨竹枝郎许多日的罪魁祸首时, 竹枝郎却发现,对方跟他想象的不大一样。
天琅君喜欢逛人界,而逛人界需要花钱。
可他从来不记得带钱,只好竹枝郎帮他记住;然而他花钱还没有概念不知收敛,豪情一上来了便一掷千金,竹枝郎拦也拦不住,如此流水出入,即便每日背负金山银海也难以应付,终有囊中羞涩时。
正当二位异乡客街头羞涩着,一名高挑的黑衫女郎背剑信步走过。
天琅君道:
“站住。”
错肩擦身时,那女郎微微扬眉,嘴角一缕揶揄的笑意,果真站住。
天琅君道:
“路遇不平,岂非应该拔刀相助?”
对方道:
“拔刀尚可考虑,解囊在下拒绝。上次借你回家那三两银子还没还给我。”
天琅君道:
“有么?三两银子而已。好吧,只要你再借我三两,你可以买我三天。”
断然拒绝:
“阁下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买你何用?”
竹枝郎看了半天,耿直地道:
“君上,这位……恐怕是嫌贵了。”
天琅君被人嫌弃。这没什么,有时候服侍他的侍女和守卫也会偷偷嫌弃一下他,尤其是在他声情并茂朗读时。
可是不该价钱压到三两,还被嫌弃。
天琅君道:
“别的不提。难道我的脸还不值三两银子??”
对方噎了噎,端详他的脸。
一阵后,笑道:
“嗯,果然足以。”
甩手,便是一锭金沉沉的锞子。
接住那沉甸甸的稞子,天琅君流露出一点笑意,将钱递给竹枝郎,快走几步,追上了前方的人。
苏夕颜俏眉一挑,转身看向他:
“何意?你难道嫌少?”
天琅君摇摇头。
“不,你给的很多。我只是觉得,你我既然如此有缘,不如交个朋友,如何?”
“朋友?”
苏夕颜的眼眸眯了眯。
她走近天琅君两步,问道:
“只想交个朋友吗?”
天琅君不答,反而抓住了她的手。
“你说呢?”
苏夕颜被他握住小手,却也不羞恼,反而还离天琅君又近了一些。
她低声道:
“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不喜欢交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