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见你似对凡人登仙的规矩十分熟稔,不如将玄都职务暂且卸下,我另有重任委派于你:去往人间,亲自接引有机缘的凡人,以正天界威严,你看如何?”
元姝夫人一愣,当即道:“娘娘,息翮身为上神,除了掌管《昭生符》,还司掌仙吏文选、勋封和元计考功,常驻凡间,怕是大材小用……”
业华夫人视线一转,口气带了几分凌厉:“这些事在她之前,司命不是也做得很好?她才来了多久,难道就非她不可了?况且她自己也说,凡人登仙,事涉天机,如此重大的事,派个上神亲自下去督办,怎么能说是大材小用?”
元姝夫人哑口无言。在场气氛压抑十足,更无人再敢多说一句。
“谢夫人信任,下官定继续恪尽职守,不辱使命。”
漱羽摘下头上的流仙冠,不卑不亢向至尊行了一礼,手中符节磕在玉阶上发出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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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无奈看着面前的漱羽,她伶仃站着,纤细的脖颈微昂。四千年前她身为上神无座驾和仆从,捧着玉笈孤身一人下了凡,这么多年凡界风霜似乎并不曾锉磨她丝毫锐气。
“你这宁折不弯的性子……”
他叹了声气不再多说,换了个口气问:“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青枝数日前去了北海伏妖,约莫也快回来了,她想你想得紧。”
漱羽摇了摇头:“在上面待得太久了,我该回去了。改日有机会我会去找她说话的。”
说罢告了辞要走,突然脚下一阵晃动。笼罩玄都上方的流云速度突然变快,天色隐隐发沉,高处的三千殿宇似乎都在微颤。
司命皱了皱眉:“最近越发频繁了,还好元计已经结束,不然又要引得九洲众仙家骚动。”
漱羽扬眉:“怎么回事?这动静,倒跟地动似的。”
“据说是有位上神擅离玄都,玄都少了他镇守,仙场不稳、灵力流佚,如今动不动就全都震荡。连东君都很是头疼。”
“这是哪位大神?一声不吭却是去了哪儿?”
司命摇头:“我也不知。”
漱羽笑了起来:“没成想还有你司命真君不知道的事。”
司命叹气:“看你这话说的,这三界之中多得是我不知道的事!”
他压低声音:“玄都正在多事之秋,需要你这样的神官早日回来,现在是好时机,愿你一切顺利!”
漱羽收了笑,向司命作了一揖,语气真挚地告别:“我走了,洹州。你和青枝多保重,你也知道我如今落魄,若真有什么事,免不了来找你们帮忙,到时可别嫌我麻烦~”
司命郑重点头:“不怕你麻烦,只怕你不联系我们。后会有期,息翮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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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羽顺着长阶走出迎仙门,一路上脚下一直在震颤。看样子这位大神果然厉害,自己拍拍屁股走,整个天界都要抖三抖。
她轻笑了一声,回味着方才在霄云宫元姝夫人对她说的话。
“当年的事,为师也有责任。我知道你是不服软的性子,但还是听为师一句,玄都少了你并不会有什么不同,可你离开玄都,在凡界待久了,若是有个什么差错,来日灰飞烟灭都有可能……”
元姝夫人将两指探到漱羽额头,阖目半晌,再看爱徒时神色中有了忧虑。
“你在人间耽得太久,仙力已经大不如前——你如今的状态,摄魂取魄之术都要费力……”
漱羽语气轻描淡写:“弟子在凡人面前本就不能妄施仙术,我是去接引凡人的,也用不上这样高阶的术法。等来日回到玄都归于您座下,我再潜心修炼便是了。”
元姝夫人屈指刮了刮漱羽的鼻尖:“你还知道说回来,我还以为你在下面呆惯了,染了一身尘浊之气,已经甘于堕落了。”
看着徒弟单薄的身躯,又换了副语气:“当年的事已经翻篇,今日元计,东君的口气你也听到了。回去后留意昭生符,待下一位接引完毕,你便可准备回都了。”
元姝不好多说什么,当年业华夫人给爱徒穿小鞋,背后的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两位至尊的斗争,漱羽年轻资浅从不曾站队,却被搅入其中。元姝冷眼旁观,只为徒儿惋惜。
以她的灵力天赋,本该是执玉笈,立云端的人物。
漱羽点头,没说话。
元姝夫人神色复杂:“你要记住,你和韩八百他们不一样,身为上神就要有上神的自觉。凡人命运如何,与你没有关系,寻机故意作弄,或是与他们过分沾染,来日都会反噬自身。东君当年选中你掌管昭生符,便是见你心智坚定,凡事看得通透,从不为外物所惑……”
“我知道了师父。”
“在此之前一定万事小心,切莫触犯天条,给人拿住什么把柄。那最后一人接引的差事,多用些心,有些事不必太过固执,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得过且过就好。”
漱羽听到这里,面上写着明显的不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