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虽门楣名望还在,但又与死何异?
——哦对了,那个谢焕章嘛,倒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个人物,以病弱之躯凝聚起了南朝文坛之心,听说他前两年还出使了西疆?
不过嘛,他生来不能习武,更不能修习‘河图剑术’,他的成就也不过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老者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少主所言甚至不过,谢氏的后裔之中,倒是也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外姓之人。
虽然是位难得的大人物,只不过,可惜了。”
这一次,那年轻人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一些。
片刻过后,他将脸上的表情全然藏匿于昏暗的光影之下,声音几无起伏。
“严格说来,当年我父蒙难时,‘千岁剑仙’尚未出生。当年之事与她无关,她被牵连也确实无辜。
其实,我在几年前布局之初也曾钻研过她平生,这位殿下当得起一句佛心玉骨,也对当年那件南朝庙堂和谢氏之事毫不知情。
不过谁让她符景词偏偏是谢家‘河图剑术’的传人,又偏偏是南朝天宸的定海神针呢?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她本该是千百年后世中流芳千古的一代高手,但是很可惜。
那年我亲手设计,折断这把举世无双、超群绝伦的‘通天之剑’,也时常遗憾此乃暴殄天物。”
年轻人轻轻喟叹,似乎是真的有些惜才。
不过下一刻,他重新硬起了心肠。
因为,“千岁剑仙”既是南朝天宸符氏和浔阳谢氏的血脉,那便是他血海深仇得报的最大绊脚石。
所以他只能阴谋算尽,环环相扣,计划完全,先行搬开她这块未来势必成为阻碍的绊脚“巨石”。
只是……
年轻人深深蹙眉,他总觉得,这其中的一切似乎又顺利得有些古怪诡异。
按照他们最初的布局设计,即便他们再过处心积虑、绞尽脑汁、用尽心力,最多也只能设计拖住“千岁剑仙”一段时间,或是让她无法搅局或是耽误他们后续行动。
谁知道,最后的结果居然会是……如此的令人意想不到!
“千岁剑仙”她居然死了?
这确实超过他最初的预期。
老者想必跟年轻人想到了同处。
他沉默一瞬,踟蹰道:
“虽知不应涨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属下总是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老人想起什么,皱眉继续道:
“而且,自从那件事后.八郡王殿下心思郁结,固步自封,一步未曾离开过居所。
他如今的居所固若金汤,若是大殿下不肯外出,我们的夜莺便根本无法传信与他联络。”
年轻男人闻言叹气。
“想必.哥哥这是故意为之吧。当时哥哥在满腔悲愤下,冲动行事,来不及细思究竟。
后来待事件平息,他头脑冷静下来,自然知道我们是故意让他知道自己身世,也是故意设计让他参与到棋局中来的。
他对自己心中珍视敬慕之人拔剑相向,还做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哥哥想必心中郁结,无法轻易放开过往,更加不愿再与我们联系了。”
老者喟叹。
“是啊,那个人本该为四境武道之中令天下侧目敬仰的一代天骄,却在一日之内腹背受敌,先后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
啧……‘天下
也不知她是否含恨不甘,离世时,又是否能阖上双眼。”
年轻人闻之静默一瞬。
片刻后,他举起茶几上的茶盏,缓缓洒落于地,似是空杯追悼某人。
放下茶盏,年轻人轻轻摇头,似是微嘲,又似同情:
“可是不论她是否心有不甘,天宸天子不许她‘死’,那么她便只能虽死犹生,连个像样的身后哀荣都无法享有。”
老者也是一声叹息。
“天家无情,果不其然。”
年轻人哂笑一声,语气凉凉。
“是她所信非人,怪不得旁人。
若不是南朝皇帝冷心冷肺、自毁长城,我们的局又怎会如此顺利?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长长叹了口气,曼声道:
“这天,就快变了。”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可惜,他从来不是风骨铮铮的君子,而是从碧落黄泉踩着无数尸山血海而来的索命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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