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谢昭亲自作赋的那几首清词小笺,果然十分讨琴奢氏掌姓人的喜爱,以至于琴奢宝珈要为谢昭做西疆衣裙的心意堪称诚意满满。
赏宴结束的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位上门为谢昭量体裁衣、据说是绣锦坊手艺最为巧夺天工的绣娘,居然是一位形貌格外苍老、甚至脸上留下被火大面积烧伤毁容的老妪。
谢昭初见那老绣娘时,不禁微微一怔。
这倒不是以貌取人,而是因为她早先就对天下四境的人文风俗皆有所涉猎了解,因此知道西疆琴奢氏的绣娘们都是从小学艺的。
而绣娘们日以继夜的扣手耗眼,长年累月的做着如此精细的绣活,时间久了自是对视力劳损极大。
许多绣娘不过三十出头,便已熬坏了眼睛,再干不了这种太过精细的活计。
所以琴奢氏的绣娘,算是一个十分挑人年纪的营生。
在西疆,大多数从事这种工作的都是年轻眼利的姑娘们,很少能见到而立之年还在专职做绣娘的人。
非她们不愿,而是不能,主家嫌弃她们“上了年纪”,手慢眼拙,脑子里的样儿也不够新潮。
因此,谢昭确实没有想到,代表琴奢氏绣锦坊上门来为她量体的首席绣娘,竟然会是一位如此年迈的妇人。
但是她一问之下才知,原来这名唤“宁婆”老绣娘,其实并非她外表看起来那般年迈——明明还是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居然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妇人。
这位号称西绣手艺一绝的宁婆,在为谢昭丈量身围尺寸时的举止动作非常小心。
她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格外轻柔稳健。
似乎是担心会冒犯唐突了这位自家掌姓人十分敬重的南朝来的神医,她动作间几乎不会触碰到谢昭的身体。
谢昭倒是没什么脾气,她敞开双臂一副老老实实任人摆布十分配合的样子。
这套量体裁衣的流程,其实她并不陌生。
虽然年少时她行走江湖,穿的大多数都是成衣铺子买来的最为寻常的南朝武人款式。但是身为神台宫的神女,每年正月祭祀拜天所需的神女神袍,那都是一年一制的。
尤其是谢昭十五岁以前个子长得飞快,几乎一年一个样儿,所以神台宫为她量体制衣的频率,也相应是很快的。
宁婆手上动作既轻且快,很快便做好了手头的活计。
兴许是为了成品衣裳做出来后,能让眼前这位谢医律更为满意,于是老绣娘垂着头,恭恭敬敬询问着谢昭偏向的喜好。
“医律大人,虽然西疆酆斓这边贵女们大多喜爱衣衫色泽浓烈一些的布料款式,但是出府前鄙府掌姓人特意交代过老奴,说您兴许并不太偏爱过分明艳的颜色,让老奴务必问仔细了再动工,以免衣裳做出来不合医律大人的心意,还不知您更喜欢什么颜色风格的衣衫。”
谢昭闻言十分和气的笑笑。
“既然是琴奢掌姓人一片好意,为我裁制当地裙裳,不若就按照贵地约定俗成的风格制式来罢,我没什么意见。”
她主要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虽然谢昭自己喜欢颜色浅些,不太饱和突出的颜色。但是这位宁婆既然是琴奢氏最有名气的绣坊“绣锦坊”的首席绣娘,只怕手中积压的等待她去做的绣品早已堆积如山。
如今被琴奢宝珈交代来为她量体裁衣,无形之中又倒霉催的多了一个甩不开的新差事。
左右谢昭若是离开西疆,行走江湖时那些魅丽至极的西疆衣裙也是会被束之高阁的。既是如此,又何必劳烦旁人费心费力以她的喜好刻意设计订制。
那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若是她没有额外的要求,想来这位老绣娘便能以自己过往的经验和现成的材料,更加省时省力的完工交差。
如此也算是两相皆宜。
宁婆闻言微怔。
下一刻,她兴许是明白了谢昭这是在为她行方便,于是脸上带着一丝感激之情,连连稽首道:
“是,多谢医律大人。”
她顿了顿,又面带抱歉之意迟疑问道:
“医律大人,老奴有一件事还想请教于您,不知道医律大人方不方便”
宁婆的额头和左脸都是大面积烧伤后的疤痕,这些坑坑洼洼的伤疤,积年累月下颜色逐渐赤红醒目,以至于任何细微的表情在宁婆脸上,都显得有那么几分狰狞汹厉。
似乎宁婆自己也知道自己面目可憎,她是“黑赛骆”,因此说话时更加不敢抬头直视旁人,生怕惹的贵人不快,总是有股格外谦卑的小心翼翼。
不过谢昭是什么人?
什么样的刀山血雨她不曾见过,又怎会在意这些浮华虚表。
她含笑道:“宁夫人,您请说。”
宁婆愣了愣,下意识抬头。
她不经意间对上了谢昭那双如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