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歌城东,朱雀大街,安宁长公主府。
灯火阑珊处,安宁长公主看到外出一天匆匆归府的驸马,贤惠温婉的起身相迎,礼数周到又妥帖。
“将军回来了?可曾用过饭了吗?”
这话问的温柔小意,并没有斥责或是不满的语气,倒显得关心十足。
他们小两口本正在新婚,还未到三日回门时候,正是蜜里调油。
而符景珊自幼言小甚微,又是一位格外性情温婉的姑娘,没有半点昭歌皇城中娇蛮公主的坏脾气。
反而是彭萧闻言有些抱歉,他歉然一笑,一五一十的交代道:
“公主殿下是还未用膳罢?怪我,忙起来忘记看时辰,让您久等了。”
安宁长公主温温柔柔的微笑,眼底带着含羞带怯的笑意,就好像一抹开得正当时的娇弱花蕊。
“将军和景珊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已是夫妻了。”
彭萧虽是出身崇州世家大族彭氏的嫡公子,但却自幼跟随恩师离乡远赴,久居疆场,身边接触的也大多都是军中莽撞粗鲁的汉子。
像是安宁长公主这般如水似玉的贵人,即便出身不俗如彭萧,过去亦鲜少打交道。
他难得躁红了脸,堂堂沙场悍将,一时之间竟也有些局促。
是啊,面前的女子不是别人,不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而是他的妻子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曾几何时,彭萧心中永远的归属,便只是那赤地白雪另一边的赫赫草场和山岭。
如今也有一盏灯火为他而明,终有一人等他归家共进晚膳。
这种感觉说实话很陌生,但似乎却并不赖。
新婚小夫妻遂相对而坐,由着安宁长公主身边的陪嫁丫鬟伺候着摆膳。
每到这种时候,彭萧便难免又生出几分坐立不安的不自在来。
他过去在军中跟将士们几乎都是日日同吃同睡,哪有人如此周到细心的伺候着菜品、小心翼翼布置着器皿餐具?
即便有亲兵照顾饮食起居,男人们也大多粗糙随性,少有这般精致小心的时候。
另一边,安宁长公主也寻了个契机,用不至令人生厌的语气与他闲话家常。
“将军这么早便有公务要忙,可见皇兄对将军十分倚重,安宁亦觉与有荣焉。”
彭萧连忙放下刚刚拿起的筷子,解释道:
“长公主殿下误会了,今日臣出府所为并非公务,乃是故人有事相托。”
安宁长公主微微一怔。
她轻轻“唔”了一声,好奇道:
“原来将军在昭歌城还有故交好友,妾身还以为将军的亲故都在边塞和崇州。”
彭萧也没什么好瞒着她的,于是便坦言道:
“是‘黄金台’路大人有事拜托,不过说来惭愧,路大人交代之事还未办妥,方才他却已找到我说不必再做了。”
安宁长公主错愕道:“‘黄金台’路大人?将军说的可是二皇姐身边那位半步虚空境的剑侍大人吗?”
彭萧点头含笑道:“正是,想必长公主殿下也对我的师承有所了解。
臣的恩师乃是谢焕臣谢大将军,算是浔阳谢氏门下弟子;
而路伤雀路大人习得一身‘河图剑术’,亦是浔阳谢氏门下。”
安宁长公主眨了眨眼,她托着腮一脸惊喜道:
“路大人这次因何下山?这两年来听闻路大人一直避居神台宫为二皇姐闭关护法。
莫非是二皇姐知道了你我大婚之事,命他来祝贺我们的?”
彭萧不忍戳破她此时的欣喜,但却也不能骗她,于是最终还是老实道:
“非也,路大人离开神台宫似乎另有要事,找到我......也只是顺路请我帮个小忙。”
他见安宁长公主眼睛里的光芒,肉眼可见的沉寂了几分,连忙安慰道:
“不过,想必千岁殿下必是有万分重要的事情在身,所以在神台宫脱不开身。
若是千岁殿下日后得空,一定会去琅琊关看望长公主殿下。”
安宁长公主闻言先是温婉懂事的笑了笑,旋即轻轻叹了口气。
她用指尖轻轻摩擦着掌下的白玉碗,神色落寞道:
“二皇姐日理万机,天下大事尚且不够她挂心。
即便是陛下,这么多年亦是少有得空见到二皇姐的机会。
我又怎可那般不懂事,还让皇姐亲赴边塞看望于我?只怕陛下知道了,也是要怪罪的。”
彭萧听了这话神色微动,不禁也有些好奇了。
“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若是殿下觉得不方便,那便请当臣没有说过这话便好。”
安宁长公主闻言抬眉,温声道:
“将军说得这是哪里话,你我二人之间,本就休戚与共,别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