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枯木禅师是不想在这里说事情,这里的确也不是说事情的地方 。
刘永铭侧过身去说道:“禅师先行。”
枯木禅师念了一声佛号,从地上捡起了锄头,引领着刘永铭向着茅屋而去。
枯木禅师并没有将锄头带回进茅屋里。
他在茅屋门前停了一下,将锄头靠在了那茅屋土墙边上,这才推开了门。
但枯木禅师却没有进去,而是看着那位跟来的小沙弥说道:“你去做你的事情吧。你年纪还小,所涉之事不深,听得太多对你修行不利。佛法之修行,在于入世与出世。入世则烦恼,年少更是多愁。年纪不到,烦恼不能自解。佛法不至,烦心不能自定!且行且修!”
“弟子受教了,弟子告退。”
那沙弥应了一句之后也念了一声佛号,这才离开而去。
枯木禅师见得沙弥离开,这才对刘永铭说道:“殿下请进。”
“禅师不必客气,客随主便嘛。心若不能随意,必也不能随定。不能随定,是参不得好禅,入不得好定的。”
枯木禅师轻笑了一下,不再客气,走进了茅屋之内。
刘永铭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间茅屋对刘永铭来说是有些特别之处的,但刘永铭现在却没有那种回忆往惜的心思。
刘永铭进到屋里便在唯一的一张床上坐了下来。
那枯木禅师向着刘永铭一揖首,便也在床沿边上坐下来。
因为茅屋里真的没有别的椅子可以坐了,于是二人便并排坐在了一起。
一般人在知道了刘永铭秦王的身份以后,哪里真敢与他平起平坐。
这也就是枯木禅师了。
因为他知道刘永铭是通佛法的,知道万物生灵皆有佛信,并不分贵贱。
而且刘永铭这人向来也随意,且也自己也有交情在,不会真的在意这个。
此时,枯木禅师突然问道:“殿下似有似无,似真似假,老和尚真有就有些不明白了,您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我寺中的那些野和尚呢?”
刘永铭呵呵一笑,伸手指着那开着的房门说道:“禅师,这道门是开着吗?”
这个问题对于一般人来说很好回答,但对于一个修佛之人来说却是一个极难的问题。
如果回答门是开着的,那么就只能说明这个人只能看见表象。
如果回答门是关着的,那也是不行的,因为门明明是开着的。
枯木禅师轻笑一声答道:“哪里有什么门,只不过是一条出入的通道而已。有些人想进来,有些人想出去。进来的人看了一眼就会出去,因为这间茅屋太简陋了。出去的人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便会想着回来。因为尘世间的人心太过于复杂,还是这里简单一些。”
刘永铭点了点头,又问道:“禅师心里的那道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呢?禅师您现在人是在房里还是在屋外呢?”
枯木禅师爽朗地笑了起来。
枯木禅师原名王文召,是以前秦王府的幕僚。
他的聪明才智并不会比朝里那些玩弄权术、心术的朝臣来的低。
因为学过佛法的原故,枯木禅师对于“心”有着更深层的理解。
所以当刘永铭说出这句话以后,枯木禅师便知道刘永铭真正想问的问题了。
刘永铭其实是想问,即已出家做了和尚,又为什么要与尘世再有别的纠葛呢?
若只是尘世间的索事那也就算了,为什么又要是那些江湖里的打打杀杀的事情呢。
刘永铭问道:“禅师为何发笑?”
枯木禅师笑着回答道:“这世间除了尘世还有什么世?门里是尘世,门外还是尘世。大慈恩寺里是尘世,大慈恩寺外依旧还是尘世。做了和尚是在尘世里,不做和尚依旧还是在尘世里。不同的只是自己能不能或是愿不愿意被佛法所度化。老和尚我愿意被渡化,但有太多太多的人不愿意被渡化了。”
“比如那些整天打打杀杀的江湖人物?”
枯木禅师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有一份安定的生活,谁又愿意打打杀杀呢?和尚我念再多的佛,积再多的功,也做不到让那些江湖人物完全放下武器拿起锄头呀。倒还不如皇帝一道圣旨所救的人多呢!黄河泛滥的消息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但长安城里依旧传着靡靡之音。也就是秦王殿下您,第一时间拿出了家财……”
刘永铭轻笑道:“禅师您的话更像是在杀人,而不是在渡人呀!”
“殿下何出此言?”
“春秋有载,毛遂自荐言利楚王有功,赵王奇之、众臣赞之。燕将栗腹来犯,赵王以众人之赞,选以毛遂为帅。毛遂因他人捧赞而难辞,终败于燕人之手,无脸见人,独身于山林自刎。敢问禅师,毛遂何人所杀?”
“众人捧杀也!”
刘永铭笑道:“那禅师现在做的难道不是在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