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着马沿着一条香料镇通往外界的主干道前行，随着地势由低变高，景色也变得荒凉起来，商贩的吆喝声与熟悉的面包香味都远去了，马蹄下的道路也逐渐由石砖变成泥土。
这是希瑞丝成年后第一次出远门，在道路两旁的景色彻底变成难以耕种的贫瘠土地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香料镇所在的方向。
“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回来。”希瑞丝的发丝拂过纤细的脖颈，轻声地自言自语着。
小马莉莉不适时地摆了摆头，甩了甩马嚼子，连带着缰绳都抖了抖，好像在说“不”。
希瑞丝跟着被晃了一下，佯装恼怒，拍了拍它的脖子：“莉莉，好好走路！”
维洛不禁勾了勾嘴角，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收敛了笑容。
“姜黄色的马不适合在夜晚掩藏身体，你应该挑一匹黑色的随行。”维洛正色道。
“莉莉不是普通的马，她是我的朋友。”希瑞丝又揪了揪莉莉的耳朵，耸了耸肩，“你没有听过吗，再远的路程，有好朋友一起走也会变得格外地短。”
为了尽可能不引人注意，维洛已经换下了佣兵的衣服，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旅人——穿着亚麻衬衫，领口敞开，细绳从八个洞交叉穿过散漫地系在胸前。
他的下半身穿着棕褐色的马裤，笔直修长的腿依旧套着黑靴。
希瑞丝百无聊赖地趴在莉莉的背上晃荡着腿，侧头看着维洛，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眨了眨眼。
希瑞丝直起腰对着维洛惊叹地说：“真是不可思议，维洛，你竟然能长得这么高。”
维洛眉头轻轻一皱，觉得这个话题来得古怪：“不长高，难道还会变矮吗？”
“不是这个意思。”希瑞丝夸张的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将手指放在下巴上，“我是指，以前你一直保持在卡尔的这个位置。”
怕维洛理解得不够清楚，希瑞丝又伸出手隔空在维洛的下巴处划了划。
维洛眉头紧皱，脸上布满乌云：“荒谬，那时候我可没有这么矮。”
“真的吗，可是我清楚地记得卡尔说你还没有葡萄酒桶高的事情，而且剑术老师拿起剑能直接越过你的头顶……”
维洛的脸彻底黑了。
希瑞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维洛一甩缰绳，把她甩在了身后。
这是什么情况？
“等等，维洛，你骑得太快了！”
维洛头也不回，聋了一般只顾往前冲。
希瑞丝满头困惑，稍微迟疑了一会，也加快速度跟了上去，向西呼啸的气流刮落了她的斗篷，绸缎般的黑发随风飘舞。
维洛就算生气，好歹也说说生气的原因吧！
他以前只是不活泼，不喜欢和别人交流，现在不仅不活泼，还变得很爱生闷气。
希瑞丝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了维洛，郁闷极了。
好在维洛只是跑在她前面不远处，这一段距离希瑞丝还能勉强追上。
马儿的步子迈着迈着，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天空蒙上橙蓝相交的幕布，形状奇异的千层云朵像一只只巨大的竖瞳注视着大地上走过的生灵。
远处的森林传来来源不明的嚎叫声，在树枝间回荡，惹得维洛座下的黑马也烦躁地甩起了头。
零零散散的房屋毫无规律地排列，盐碱村就在眼前，希瑞丝活动肩膀，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休整一下了。
从香料镇到厄多斯城，只有盐碱村这么一个落脚点，这个仅存十几户村民的小村子里并不缺旅人光顾，还没靠近就能听到旅店里的人声。
马童看到来了新客人，甩了甩手上的鹅毛，晃荡着走过来。
希瑞丝看着脸色冰冷的维洛，叹了口气，正准备下马，维洛大步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把她提起放到地上。
希瑞丝只觉得腰间一紧，还没站稳，维洛又背对着她迈开了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踏进热闹的旅馆。
互不认识的旅人们三两扎堆地聚在一起，聊得唾沫横飞，通红的脸上顶着颤动的八字胡，毫不在意座位餐盘都是有缺损的木头。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旅店中间那低低吊着，垂挂的圆盘蜡烛灯，烧得十分旺盛，并且一看就知道旅店老板是长时间没有清理烛台——白蜡像积雪似的一条条垂挂下来，让人不得不低头绕过。
希瑞丝躲过一块掉落的蜡油，打量着维洛的脸色，在后面拽拽他的胳膊说：“你别生气啦，我请你吃点东西怎么样。”
介于贝拉太太最近时常阴晴不定，希瑞丝跟着蒙克有样学样，很会运用这个名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先哄哄再说吧”的技能。
维洛瞥了她一眼，就近坐在了位子上。
这里条件有限，希瑞丝回想了一下有关维洛喜好的记忆，后知后觉地发现根本用不上，于是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