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就差原地磕头,颤抖着嗓音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人吓人,吓死人,这大晚上的可不能随意拍肩头。”
宿二拉着缰绳放慢马匹速度,无奈道:“我看分明是你自己脑补了惊/悚画面,吓着自己,同姑娘有什么关系。”
孟怀瑜听过坊间对于肩头三盏火的传闻,以为福来是深信不疑之人:“抱歉,下次不会在晚上拍你肩头了。”
她转而看向宿二,“先去医馆。”
宿二愣住,马匹的速度更慢了:“我们不是本就去医馆?”
福来顺着怦怦跳的心跳:“我们去侯府。”
宿二震惊:“?”
被两道视线紧紧盯着的孟怀瑜轻咳了下,道:“我找德安侯有事相商。”
“姑娘确定不是想脱离教坊?”宿二几乎要把马车原地停下转弯回教坊,他劝道,“德安侯的为人和作风,我想姑娘再清楚不过了。”
“我知道。”孟怀瑜的嗓音凉了下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要是想回去告知副使或太子,不如先掂量一下后果。”
宿二将越拉越紧的缰绳放掉,垂着眼睫沉思良久后,把缰绳交给了还处在茫然里的福来:“去医馆。”
福来再一次接过缰绳,看向孟怀瑜,见她点头才往医馆的方向疾驰。
“外头风大,姑娘进车厢避避风,等到了地方我在喊姑娘。”福来道。
孟怀瑜没动弹反而是看向了随着疾风一道掠过的两侧房屋,再往上是明显不过的两道黑影。
“呵。”她轻嗤了声。
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宿二,钻进车厢前留下一句:“真有意思。”
半炷香后,马车稳稳地停在医馆门口。
福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孟怀瑜下马车,宿二则先一步敲开了医馆的大门。
戌时三刻,住宅区的街道寂静无声,偶尔有惊动的犬只吠叫,惊起栖息在树枝间的鸟类。
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一道缝隙,七八岁的男童探出半个脑袋:“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请明早再来。”
宿二低头道:“我们姑娘身子不舒服,烦请大夫行个方便。”
男童看向站在马车边上羸弱的少女,犹豫了下:“那好吧,你们进来后要小声些,我师父正在给别人看诊,不能打扰到他们。”
宿二应下后,他将门打开放三人进屋。
医馆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连厚重的中药苦味都覆盖不住,且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重。
孟怀瑜不舒服地扇了扇鼻前的空气,将面纱又往上提了少许。
宿二则站在她身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警惕着周围。
只有福来好奇地看看这,又摸摸那儿,小声地跟男童说悄悄话:“小兄弟,这人伤那么重,你师父能救活吗?”
男童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帘子遮盖的地方,凑到他的耳边道:“我师父可厉害了,以前有个人从楼上摔下来,心跳都没了,到我师父手里半盏茶的工夫就能呼吸了。”
福来瞪大眼睛:“这么神奇。”
他用手捂住嘴巴,声音压得更低:“那你师父岂不是当世神医,跟阎王爷抢人。”
男童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语气中带着骄傲和炫耀:“当然,那可是我师父,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厉害的大夫。”
宿二眼皮微抽,弯腰至孟怀瑜的耳侧:“他们是不是觉得在寂静的空房间内小声讲话,别人真的听不到。”
孟怀瑜正低头望着地上的血珠,闻言,轻笑了下:“那你觉得刚才的话,他们是否听见了。”
宿二愣了下,一抬头就瞧见两人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眼神中充满了不满的控诉。
孟怀瑜微笑地提醒宿二道:“大多数时候,这种故意不带你参与的悄悄话,即使听见了,你也可以装作听不见的。”
宿二站直身体,默不作声地闭上眼睛。
孟怀瑜挑了下眉,转向福来和男童:“好了,你们可以继续讲悄悄话了。”
男童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跳下凳子往帘子后跑去。
孟怀瑜瞧着他的背影,困惑歪头:“他为什么生气?”
“姑娘,其实你方才可以不揭穿的,我们也会当你们在讲悄悄话。”福来无奈道。
孟怀瑜沉默了一下,眸中的疑惑更深了。
她偏头看了眼自闭的宿二,又看了眼福来:“我不懂。”
教坊的两年谋生,孟怀瑜自认为对于人情世故,已掌握得了然于心,不会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处于尴尬场面中。
宿二抹了一把脸,颇像个沧桑的老父亲:“没事,姑娘无须懂,这样就很好。”
福来应和道:“对,姑娘现在这样就很好,有活气。”
孟怀瑜:“我平时像个死人?”
宿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