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沉入秋塘湖的一刻,刺骨的湖水刺激着南荛,她才感觉脑袋清晰了起来。
一个小时前自己接到南家老宅的电话,说南老爷子去世了,让她抓紧赶回去。
谁料南荛路经秋塘湖时突然冲出一辆车,南荛猛打方向盘险险躲过,眼看就要撞出护栏,猛踩刹车却发现刹车不知何时竟失灵了。
车子直直坠入秋塘湖,顷刻间湖水就灌进了车内,南荛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或许人之将死,自己这二十年来的日子竟目目在历。
自小被遗弃,在孤儿院成长到三岁,幸得遇到南老爷子带她回了家,又悉心传授她中医之术。
昨日是南老爷子的长孙借了自己的车,而后便连夜乘飞机回了老宅,现在南老爷子去世了,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没了,至于为什么刹车会失灵,她也不想再追究。
南荛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周遭完全安静下来,仿若处于走不出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荛感觉周围传来隐隐的哭声。南荛想睁开眼睛却始终睁不开,脑子中像做梦一样,是个叫卿意眠的小女孩,约莫六七岁。
小姑娘的父亲是大徵户部侍郎,可惜生母是府中最不受宠的妾室苏姨娘,自她出生后见到卿父的次数便屈指可数。
在卿府中苏姨娘母女地位同仆从比也高不了多少,住在最偏僻的疏月阁,只有跟着苏姨娘入府的一个嬷嬷付妈妈,平日里卿府的主母张氏分发的月银本就少的可怜,账房刁蛮的管账婆子还会再克扣,到手的银子根本不够平日的开销。
无奈苏姨娘和付妈妈平日里会绣些东西托人去卖,银子这才堪堪够用。
主母张氏育有两子一女,卿意眠平日和两位哥哥并不多见,属实没什么情义,平日里倒是没少受张氏暗里的责罚和卿惜瑶的作弄羞辱。
今日卿惜瑶闲来无事在梅园的亭子中烹茶,见着卿意眠远远过来,随手拔下头上的一根金钗,往结了冰的湖面一扔,等卿意眠走近了便命令她去湖面上帮她捡回来。
卿意眠平日里被卿惜瑶动辄打骂,本就十分怕她,只能听话去捡钗子,谁知走到一半时冰面出了裂纹,只好哀求着卿惜瑶让她上岸。
卿惜瑶哪能让她如愿,只是冷眼看着卿意眠,玩味开口:“你既不想帮我捡,那便让苏姨娘来吧。”
这冰面连一个瘦弱的孩童都支撑不住,苏姨娘更不用说。卿意眠又苦苦哀求,壮着胆子往前走,冰面裂纹越来越大,刚要碰到钗子冰面忽然间裂开,卿意眠直接掉了进去。
本就是冬季湖水刺骨,卿意眠年纪又小,平日里感觉身上的冬衣单薄,可此时浸了水仿若千斤,任卿意眠在水中用尽了力气,还是越沉越深。
卿惜瑶在岸上看着,没什么波澜,等水面没了动静,才懒懒对旁边的一个的丫鬟开口:“绿芜,去找人捞一下那个废物。”
接着便带着其他丫鬟扬长而去,再没回头看湖面一眼。
不知过了多时,绿芜带着几个会水性的粗使婆子把湖内的卿意眠捞了出来,苏姨娘着急忙慌地赶来,抱着岸边呼吸微弱的女儿哭得撕心裂肺。
卿意眠的父亲卿修明得到消息过来看了一眼,便叫人准备棺椁,仿若不是自己的女儿。
苏姨娘跪着求老爷去请一个大夫来瞧瞧,卿修明被哭的烦了,吩咐小厮去求个大夫来,便也离开了。
卿意眠被送回了疏月阁,苏姨娘同付妈妈拿出了仅有的炭火,把屋子里腾的暖暖的。
大夫来瞧了瞧,摇着头叹气道:“小姐在冷水中泡了太久,怕是挨不过三日,我开些药,尽人事,其他的看天命吧。”
苏姨娘听到这话便晕了过去,醒来便守在卿意眠床边一直哭。
南荛就这样看着,忽然一切都安静了,周遭又变成了无尽的黑暗,南荛有些怕了,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个屋子散发着微弱的灯光,便不由得往那边抹黑走去。
南荛越来越靠近屋子,也越来越难走,就在南荛走到屋外推开房门的一瞬间,眼前突然就看到了正在拭泪的苏姨娘,南荛还未开口,苏姨娘看到床上的女儿睁开了眼睛,登时就大哭着抱住了她,南荛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苏姨娘抱的她生疼。
南荛在苏姨娘怀里看着四周,发现就是梦中看到的疏月阁,微微一瞥眼,发现自己竟是梦中卿意眠的衣着,身体也格外的瘦弱。
虽不知到底为何自己会变成卿意眠,但此刻在苏姨娘的怀抱里,不知是因为这是卿意眠的身体还是因为这是南荛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拥抱,南荛决定要做好卿意眠,护住母亲。
苏姨娘紧紧抱了一会儿自己的女儿,又小心翼翼松开,带着哭腔开口:“眠眠,醒了就没事了,姨娘在,眠眠不怕哈。”
南荛看着眼前的苏姨娘,费力开口用嘶哑的声音唤了句:“姨娘”
苏姨娘答应着,轻轻帮床上的女儿塞着被角。
这时门外付妈妈端着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