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疼爱女儿了,而是不情不愿地照着儿子说的,不要再想方设法压迫女儿。
他们不怕失去女儿,但怕儿子跟他们离了心。
刘楠也看得清楚其中的原因,他没有奢望三个姐姐和父母和谐相处,保持表面的平和就行。毕竟大花、二花都有了她们的工作和生活,刘父刘母只要不插手,她们总能过得不错。
接下来的生活,平静如水。
三花尝到了写作的甜头后,她就开启了花式投稿的日子,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构思自己的作文,有了思路后一气呵成,经过两次修改后再寄到报社、杂志社。
时间一久,学校里的老师们几乎都知道三花是个小作家,他们在班上跟学生们提上几句,学生们回家后也说一说。慢慢的,整个大队,家家户户几乎都听说过三花的事迹。
某天刘父下地干活,便听到隔壁地里的人家夸他:“老刘啊,你教育孩子有一手哇!你家三花可有出息了,以后没准是个大作家呢!”
刘父根本没听懂这句话,他糊里糊涂问道:“你说什么作家啊?是干嘛的?”
“哎,你还跟我装什么!我在说你那小闺女呢,小小年纪就敢写作文去投稿,还被登上报纸杂志了呢!才初中就这么有出息,往后肯定更出色!”
晚上刘父回到家,看到三花像平时一样忙活着家务活,难以相信自己眼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女儿居然是别人口中优秀的孩子。
吃饭时,他试探着问起三花投稿的事情,“三花啊,我听说你写作文去投稿了?还被报社给登出来了?真有这回事啊?”
三花之所以走上写作投稿这条路,不是因为兴趣爱好,而是为了给自己挣学费。当她听到刘父的询问,忍不住撇撇嘴,话里悄悄藏了几丝怨气:“嗯,投稿要是中了,我的学费也不用愁了。”
饭桌上空气顿时冷凝几分。
晚上刘父刘母睡觉前,说起这码事,他们心里无端泛起波澜,在那一刻竟觉得有些亏欠了三花。
但当他们婉转提出,家里条件好转,他们以后会负担起三花的学费,不需她再操心自己的学费时,三花笑了笑,“不用了,我存够初中的学费了。中考考高分点,镇上的高中会免去我的学费和书杂费。”
刘家此时的经济状况比起之前,要好上许多。刘母在家开小卖部,每天少说也能挣一两块,加上她不用下地,身体状况也逐渐好转,看病吃药的次数明显减少;刘父打理田地,虽然少了刘母,但大女婿江大力忙完他家里的农活后就会过来帮忙,每年的粮食收获情况相当不错;刘楠身体也好了许多,不需要常常看病吃药,而他上学的学费,靠他自己一个人便能挣到,无需刘父刘母操心;三花也是如此。
家里条件在好转,刘父刘母手头上的钱早就翻了个倍,但他们却觉得,他们和这几个孩子越来越疏远。
三个女儿,明明不是内向的性子,但是回到家里,都是闷头闷脑干活,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小宝,曾经总是靠在他们腿边撒娇,当他慢慢长大,小孩作态逐渐消失不见,现在看上去,他已经是稳重、踏实的少年了。
两年后,刘楠和三花中考考了县城前五名,被县城高中录取,减免了他们的学费和书杂费。自此,刘楠和三花大多住在学校,只有寒暑假才回家住上个把月。
认识刘父刘母的,都说他们有福气,养的孩子一个个都成材了。刘父刘母面上笑着点头,心里却像泡在苦水里——哪里有福气啊,孩子们都不愿意亲近他们。
他们不自觉开始留意别人的家庭,尤其是和他们类似的家庭。
那些家庭跟他们家一样,重男轻女——是的,他们终于认识到自己对待儿女的不公平了。
那些家庭的父母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儿子比女儿要金贵,把儿子捧在手里疼着宠着,早早就让女儿们干活做事。
这些家庭养出来的儿子懒散而不负责任,心安理得地让父母、姐妹供养他们长大、结婚、生子。
而那些从小就被迫付出的女孩们大多都是极其能吃苦耐劳的。她们习惯了付出,未嫁前照顾家里的兄弟,结婚后照顾丈夫孩子、补贴娘家兄弟。
站在旁人的视角里,刘父刘母才能朦朦胧胧地分辨出这种区别对待的不当。
当他们开始回忆过去,脑子里出现的女儿们相关的场景,无一不是她们在干活的情景,如砍柴、烧火做饭、在菜园子里浇水松土、在田地里大汗淋漓等。
而想起幼时的儿子,他向来没有什么烦恼,也不会担心能不能吃饱,因为家里最好的都给了他;他不需要干活,没有尝过日晒雨淋的滋味;他被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手里,无忧无虑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