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门前,有道孤单的身影坐在门槛上,他背倚着门,神色落寞。
其实重复单调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就像七八岁那年,从镇子东边升起的红红太阳,虽然每天都看见,还好每天都看见。
有些人,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这少年便是决定遵寻目盲道人最后心愿的丁前溪。
他要去那座山,学那人的剑,斩不平,如果学有所成,还想去京都…
十五年前孤零零来,十五年后…心中多了几份沉重的牵挂,长大的代价就是不断失去,然后不断拥有,所感受的人情世故,冷暖自知。
他站起身子捡起靠在木门边上的长剑,长剑有名:“不平”,身上揣着实在不多的铜板,最后摸了那把锁在木门上的铁锁,轻轻拽了拽。
最后再看一眼小镇,还是忍不住失落,“宫中太傅曾经说过,少小离家老大回,可家…吴国已经亡了,爹娘不在了,如今媳妇也死了…没有人的空房子,那还是家吗?”
走了。
历口小镇有两座大山,沿着山边仅有一条通向外面的官道,因为在地处偏僻,唯一的官道此时也是杂草丛生,头一次走出小镇的丁前溪,望着已然被晨露打湿的鞋面,洒然一笑。
终归是走出小镇了。
那座山其实挺远,广陵郡在大燕最南面,幕北剑修所在大燕跟北魏交界的地方,那里有个钟离郡,钟离郡向西十余里才有一座连绵大山,幕北山,丁前溪此行便要从大燕东边直行至大燕最北边。
头一次出远门的丁前溪在一处茶酒铺子那便花去了两个铜板,一碗寡淡无味的茶水,着实贵了些,少年看着兜里实在是不多的盘缠,想着,走不到钟离便要饿肚子了。
好在跟着道人练了那什么拳法,一路上走走停停,练拳无声,也并不觉得劳累。
孤单的少年嘴里叼着根毛绒青草根,双臂划圆,有天地元气流动,自成一景。
这日,丁前溪终于来到了一处大路上,期间看过一匹匹快马驶过,行走在路边的少年吃了一口鼻的灰。
好不容易遇见一辆马车,想着搭乘马车节省脚力的丁前溪,小跑着跟着车夫商量,背后斜挎的“不平”跟着上下晃动,好不容易开口询问能否载上一段路程,没曾想被车厢里翻开帘子的小姐轻骂一声,“登徒子。”
也对,哪里有男女单独共处的道理?难怪女子多想。
其实丁前溪并非没有银两,此刻袖口内襟里,跟胸前衬衣内,分别揣着道人所剩的两千两银票,跟沉甸甸的黄金一枚,胸前则是道家秘籍三本。
只是决定练剑的丁前溪,对于这道家秘籍,还不知道如何处理。
天晚欲雨,丁前溪终于赶在大雨倾盆而下之前进了一处规模颇大的城池。
江州牛角城。
牛角城极大,此处本是前韩国与燕国之间最大的边关贸易城池,此时已经改韩姓燕。
本就繁华无比的城池如今已有三十万人口,汇聚了三教九流,进城门以后便是一条足足容纳四辆马车直行的宽广大道,两边皆是各种铺子,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甚至那三层小楼门前,有身姿妖娆的姑娘不停地喊着,“少爷,进来玩一玩嘛~”
从小便身处宫墙之中,后来那趟朝见中也仅仅略微体验了一下京都的繁华,远远暼了那“第一才女”一眼。
哪里有这种身处其中的新鲜感,大开眼界,尤其是一位眼尖的花魁小姐远远瞅见街边呆呆站立在屋檐下避雨的丁前溪,提着裙摆撑着一把油纸伞便奔向少年而去,拉扯着少年便往那香味十足的小楼里去。
好不容易挣脱那姑娘的温香软玉,丁前溪快步而走,没敢回头。
只剩那姑娘抚着胸脯,掩嘴而笑,自言,“还是位小相公…”
言下之意…是个雏儿。
一路奔波劳累,身子确实有些乏,再加上刚刚心神紧绷,对付姑娘简直比练剑还要累,丁前溪找了一家客栈,暂且休息下。
出门时还穿着那身麻布衣衫的少年,苦笑无声,看着大街上锦衣玉冠的行人公子,将心中找间裁缝铺子换件同样精美的衣裳心思压下,又想到周围人群皆是如此,自身粗麻衣裳是否太过…显眼?
此时的少年还以为只是因为这身太过显眼的麻布衣衫引起了那红楼女子的注意。
丁前溪便又找了一家绸缎铺子,挑了一身面料材质一般的衣裳,花去袖中银钱三十两,操着一口广陵地道乡音的丁前溪,看那绸缎铺子老板脸上忍不住的笑意才后知后觉,三十两买这样一身面料材质皆一般的衣裳,肯定被当做肥羊宰了。
特别是见丝毫不起眼的少年,从袖中掏出那张大额银票,做生意极为油滑的掌柜,当即脸上便笑开了花,非要推荐另外一套材质面料上佳的衣裳,稍稍对着少年挤眼,小声道:“您…是哪家的公子哥…”他还以为少年是那些花花公子哥,闲着无聊,出门扮猪吃老虎来了。
丁前溪眉头微皱,只是觉得这掌柜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可这番神色落在那老板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意思,“懂,我懂…”
当下非要推荐那套上等衣裳,巧舌如簧,非要说什么三十两的这套不符合您的气质,且看八十两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