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尚书虽然故去许多年了,但刁家的势力一直还在,而且,他们盘踞在京口这个军事重镇已经几十年,势力根深蒂固,就连朝廷对他们也是放任的态度。”
“下官早就听说,刁家人在京口无恶不作,却也只是听说,今天见了,这才发觉,他们居然猖狂到了这样的地步。”
“娘子们放心,冠军将军对此事不会不闻不问的,只是现在大敌当前,只得先让他们得意一阵,过后,等到将军腾出手来,必定会处置他们的!”
姑母说的话,明慧不怎么相信,不过,沈参军的保证,却还有几分可信性。
却在这时,从何家店里走出来一个大汉,看穿戴和刁家人应该不是一路的。
但见此人,生的是龙睛虎步,头颅宽阔高昂,那人走了出来,扬手一夺,就把那大牛的板斧拍飞到了一边。
“太强悍了!”
沈参军目不转睛的看着壮汉和大牛对打,几乎没费多少力气,三招以内,就把那气势汹汹的大牛击倒了。
“这是哪位好汉?”
“我一定要去结识一下!”沈警眼珠子忽悠一转,兴奋的不行。
明慧目力极佳,虽然相隔的很远,但她还是看到那壮汉的脚底板在木屐上转了几转。
满脚的黑泥,木屐也灰扑扑的。
“这样粗鲁的人,有什么好去结识的?”
王夫人笑了:“明慧,你以前不是说,就想找那种能征善战的英雄吗?”
“现在又嫌弃人家粗鲁。”
明慧的小脸蛋,腾的一下就红了。
“姑母这是说的哪里话?”
“明慧喜欢的,是那种跨马扬鞭,能收复中原的大英雄,哪里是这种只知道粗鲁打架的莽汉。”
王夫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也不和她争辩,只是给她讲个道理。
“明慧,你可知道,那些马上英雄,私底下都是这样的。”
“不可能!”
“姑母你又取笑我!”
明慧才只有十六岁,对未来还有许多美好的期许,非常不符合实际,其中就包括对未来夫婿的设想。
她只看到那些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跨马扬鞭,挑落无数敌军的峥嵘英姿,却无法想象到,大凡能征善战之士,私底下都是这么不讲究的。
满身臭汗,还经常不洗澡。
现在,她亲亲的姑母,居然把她的幻想打破,她哪里肯答应,摇着头,拼命否定。
王夫人也不生气,仍是静静的等着。
沈参军觉得,难得今天夫人心情好,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比较好。
“王夫人,下官已经给冠军将军写了信,请示明慧娘子的去处,在没收到将军回信的这几天,可能我们只能在京口停留了。”
这位被王夫人尊称为沈参军的黑胖男人,名唤沈警,其实他并不想当官,相比而言,他更想返回家乡,做他的逍遥散人。
可却抵不住几位老朋友三番五次的劝说,这才勉强出来,在冠军将军的帐下,挂了个参军的职位。
虽然这官职里有个“军”字,但沈警却丝毫不想掌兵,冠军将军交给他的差事,也完全和行军打仗没有半点关系。
看看马车上的这两位女眷,这位被称为王夫人的优雅妇人,便是冠军将军谢玄的长姐,姓谢,名道韫,正是当世鼎鼎有名的才女。而她身边的这一位,便是谢玄的幺女,谢明慧。
看到她,沈警就急的头大。
原本,他这趟差事要护送的,就只有谢道韫一人。
道韫原本在建康生活,而她的女儿也按照家族联姻的规矩,嫁给了琅琊王氏之子。
他们全家就搬到了会稽郡,这一回,谢道韫收到了会稽的来信,说是女儿平安产女,她谢道韫当外祖母了!
道韫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女儿了,再加上添了新人口,一时也是思念翻起,忆女成狂,便向弟弟谢玄提议,找几个可靠的人,护送她去会稽看望女儿,外孙女。
本来,谢玄觉得,长姐年岁渐长,从建康到会稽也是很长的一段路,舟车劳顿,未免太过辛苦,搞不好再闹出什么毛病来,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便不准她去。
谢道韫也有办法,她一心想去会稽看望女儿,当然不会被小小的困难击倒。
很快就对谢玄说,氐秦厉兵秣马,虎视眈眈,说不准这京口建康都要遭遇战火,远不如在内地的会稽郡安全,趁着大战还没有开场,她去会稽,不是更安稳了吗?
这样一通游说,谢玄才动了心思,再加上,沈警的加入,就更给了谢玄护送长姐到会稽的理由。
虽然他好说歹说,劝沈警出来做官,可他本人却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沈警的犹豫,谢玄也完全理解。
他们老沈家,也是被大晋各种祸乱给糟蹋的够呛,所以不敢轻易出来为官了。
关键是,相比其他需要靠出来做官才能维持自己门楣的世族,沈家本就是江南土著世族。
虽然沈氏一族从来都不是江南的甲等豪门,但那是因为他们与甲等豪门走的是完全相反的一条路线。
他们扎根于三吴地方,拥有众多的乡兵部曲,活动范围广大,实力相当强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