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经通过朝廷下发的资料手册,了解了壕镜问题所在,以及过往诸事,所以此时陈际泰等人对如何处理此事其实已有腹稿。
陈际泰说了此番解决壕镜问题的指导方针,一顿之后便接着道:“既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就得把兵摆出来,震慑弗朗机人。
然后再遣一队官吏进入壕镜,责令弗朗机人按照我大明新规整顿壕镜。诸位以为如何?”
黎玉田、邝露皆是点头,并无异议。
随即陈际泰开始发号施令···
壕镜。
教堂内的某间密室中,几名金发碧眼之人,正在四盏颇为明亮的油灯下谈话。
“我离开阿姆斯特丹前,明国人这种带玻璃罩的油灯就卖到欧洲了,一盏售价高达一千荷兰盾以上,还供不应求。
你们在这间小小的密室就放了四盏,可真是奢侈啊。”一名头发灰红、面容轮廓深邃的中年人站在一盏油灯下用西班牙语说道。
这人正是此番进入壕镜的荷兰使团中的副使之一,德拉佩。
站在他一侧的则是现任壕镜议事会会长高士达,同时也是议事会大法官。
他闻言带着笑容道:“你的家族也是经商,应该知道,东方的一些好东西在欧洲虽然很昂贵,可在明国却很便宜,或者说价格很公道。
就像这种油灯,在大明一盏只需要四五十明元。也就是五十两银子,约等于两百荷兰盾而已。
它不仅更明亮,而且可以调节光亮大小,还省油,我们多用几盏也没什么。”
德拉佩转过身来,在密室圆桌旁坐下,道:“十年前我在东方待过几年,那时候的明国还在忙着对付北方野蛮人以及镇压内部叛乱,听说皇帝穷得连士兵的薪酬都发不起。
没想到如今不仅击败了野蛮人,镇压了叛乱,还变得如此富有。
手工业和商业水平也提高这么多,感觉都超过我们了吧?”
“哈哈哈,”高士达听了不禁笑起来,道:“德拉佩,你是在说笑的吧,明国人的手工业水平一直都在我们之上。他们南方商业的繁荣程度也不比欧洲低。
另外,如今他们生产的许多好东西,都被称为工业品,而不是手工业品。”
工业品?
因为语言转换和认知的问题,德拉佩一时难以理解这个词语。
倒是高士达夸捧明国手工业、商业,隐隐以此为荣,让他感觉很不爽。
他盯着高士达道:“作为葡萄牙在壕镜的大法官,你这样说明国的好话,我很怀疑这次我们能否达成合作。”
“我本来就不太赞成这次合作,”高士达也坐了下来,并喝了口茶,“你们还是不够了解现在的明国,不了解那位大明女皇帝。
她不仅是一位智慧、善战、英明的女皇帝,还是‘天女下凡’。
用我们的话说,就是降临到凡间的大天使,拥有真正的神术,还有诸多神器。
大明北方的野蛮人原本很强大,在几十年战争中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战胜方,最后更是几乎占领了明国广袤的北方。
之所以迅速被明军击败,赶出去,就是因为明军有大明女皇的神器相助。”
“神器?”德拉佩听了冷笑,“你是说明国的钢甲船吗?给船披上铁皮、钢板,我们其实也能办到,至多是他们的钢甲船能不靠帆桨而动有些神奇罢了。
但我觉得,绝不是因为那些钢甲船是神器,而是明国的造船业有了我们难以揣测的突破。”
“不不不,你错了。”高士达摇头,“我说的神器并不是钢甲战舰,而是别的。
传闻中,那位女皇帝有一些神鸟襄助,还有瞬间传讯千里的东西,那不是神器是什么?”
听到这些,德拉佩觉得很可笑,根本不愿意相信。
于是提醒道:“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商量合作的事吧。明国如今确实太强了,也越来越霸道,如果我们不合作对抗,迟早会被赶出东方。”
旁边的葡萄牙壕镜总督杜琛也帮腔道:“对,我们必须联合对抗明国,否则真的可能被赶走。
我已经有这种预感了——这几日,明国似乎在壕镜外面布置了很多军队。
可惜我们不能派人出去探查,无法了解那些营地里究竟有多少人。”
此时葡萄牙在壕镜其实是三方势力共管,治理权主要掌握在自治议事会手中。
教会则掌握着神权,对定居于此的葡萄牙公民、商人乃至汉人,都有着颇大的影响力。
最后才是澳督。
葡萄牙虽然在1616年就委任的澳督,但在内外因素的作用下,澳督只能顶着如城防司令这类军事长官的名头来担任,除了军事,在其他方面根本没多少权力。
所以,荷兰人这次来找壕镜的葡萄牙人谈合作,是先说服了澳督杜琛,然后才联系议事会这边的。
杜琛虽然不是一把手,可毕竟掌握着葡萄牙在此的大部分军队。
再加上这几年明国的发展确实让居澳葡萄牙人利益受到了损失,且越来越担惊受怕,议事会这才答应与荷兰洽谈合作。
在杜琛的劝说下,高士达终于准备谈正事。
然而他还没开口,密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这让高士达、杜琛都皱起眉头。
“看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因为我吩咐过,没有大事不要来打扰我们。”
高士达说着,就拐到一边去走出了密室。
外面,议事会的理事官费苏沙一脸急迫地道:“会长不好了,刚才一大队明国官吏闯了进来,让我们立即遵从大明治理壕镜的新法规进行整顿。
各个方面,凡不与法规相符合的,都必须在大明与荷兰人谈判之前改正,否则便驱除所有在壕镜的葡萄牙人。”
“怎么会这样?”高士达一听也急了,随即又问:“到底来了多少明国官吏?为首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