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涪陵
赵郁檀倚窗远眺,素手执着飘荡的柳絮,眉染轻愁。
别院管事来报,“夫人,宋公子携宋太太来了,他来还书,顺便给您送节礼。”重阳节快到了,这宋公子也是个通礼的。
宋时屿?“请他进来吧。”赵郁檀随意地道。
宋时屿是她来到涪陵之后,偶然遇见的。
在她的预知梦里,宋时屿是继谢湛把持朝政之后,能与之相抗衡的一位青年官员。
但此时,他还是一位落魄书生,所以她不介意接济一下对方。
她这次来涪陵,带了不少孤本古籍。
双方熟悉之后,他倒是经常来借古籍一阅。
就在她的思绪流转间,宋时屿与其妻子两人进来了。
宋太太发现谢麟在一旁玩耍,向赵郁檀问好之后,便朝谢麟走了过去。
“坐吧,最近可还好?”赵郁檀随意问了一句。
“劳您关心,一切都好。”
侍女给他们上茶。
宋时屿凝视着赵郁檀。
因为吕颂梨这位平州州长取得的功绩太过夺目的原因,她的生平也被人所津津乐道。
特别是吕州长的婚姻,因为一场落水,与好友姻缘互换,最终两人也反目成仇。
他们四个间的关系,天下皆知。
两人的际遇,也成为了世人的谈资。
如今一人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平州州长,甚至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位女国主,另外一人,却成为了遗孀。
截然不同的结局,让世人唏嘘。
他一直以为在平州的逼迫下,谢湛谢大都督真的死在了宫中的那场大火里。眼前的女子,已经成为了谢湛大都督的遗孀。
可是近来他才发现,他很有可能大错特错。
近来,平州和南地都发生了一件事。
平州方面是,平州州长吕颂梨发行平州公债,境内的世家相继投钱给辽东商会。
据他同窗传回来一个隐秘的消息,南地那边,征南军主帅谢桅谢大将军弄了一个皇商集团。
其实双方此举,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利用手中的权力来行事。
如果吕颂梨在此,可能会给出一个更精确的词,这个词叫发币权。
只是吕颂梨身为州长,能调动的人脉资源,比谢桅这个一军之主多得多。
那么问题来了,吕颂梨身为一州之长,她的话非常好使。
谢桅只是一个征南军主帅,就未必了吧?
毫无疑问,他一定给底下的人画了饼了,并且底下的人愿意相信他的饼是可以实现的。
但除了有利可图,除了他的未来的架构和目标可以取信于人之外,宋时屿觉得一定还有另外的原因让他们愿意听从谢桅的指挥。
平州那些有钱人愿意听吕颂梨的,是因为她的身份。
那么,廖雪望等人愿意听谢桅的,有没有可能也是因为身份呢?
因为这个身份既要保证他画的饼能成真,又要有震慑力。毕竟如果没有震慑力,底下的人直接摘走果实就好了呀。
南地那位大将军手上并没有这样的权力,他要让人相信他有,他的身份,就不能只是谢桅谢大将军那么简单。
而且谢桅出身军旅,没有这样点石成金运筹帷幄的能力的。
这么一推断,南边那位的身份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闲聊之时,宋时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谢夫人,你夫婿谢大督都的遗体你见过吗?”
问出这话时,宋时屿的眼睛一直在留意她的反应。
他这话既是暗示,也是试探,毕竟他们夫妻多年,赵郁檀对谢湛的行事方式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赵郁檀一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宋时屿回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谢湛谢大督都之死太可惜了,失去这样的肱骨之臣,真乃大黎的损失,想必这也是皇上不愿意见到的。您觉得呢?”
赵郁檀听懂了,宋时屿暗示她,谢湛可能没死。
其实赵郁檀根本就不相信谢湛死了,谢湛的死讯传来,她携子回长安奔丧,当时见了他最后一面。他因为是在大火中丧生,棺椁中的他面目全非,几乎都已经认不出来了。
此乃疑点之一。
另外,在她的预知梦里,谢湛是那个笑到最后的男人,即便今生命运轨迹大不一样,她也不相信他那么容易就死了。
宋时屿心说,看来她心中也有了答案。
面对长长的沉默,赵郁檀只嗯了一声。
她不得不这么回应他的问话,宋时屿不愧是在她的预知梦中接替谢湛的存在,太聪明,太敏锐了。
“恭喜谢夫人,谢大都督应该快来接您了。”
“你说什么?”赵郁檀声音陡然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