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樘华醒来,洗漱完尚未用饭之时,外头有人叩门,接着一个中年人身后带着一众小厮进来。
中年人过来轻轻喊了声:“二公子。”
樘华颔首,“黄管事。”
黄管事道:“二公子,马车已备好,您现在启程?”
樘华一撩下摆站起来,“启程罢。着人将我房里的《孝悌经》装起来,我带去给母妃请安。”
黄管事膝盖微弯,弓着身子道:“回二公子,王妃已传话,言二公子不必去拜别。”
樘华沉默一瞬,道:“那将《孝悌经》送去母妃那头,我回院收拾些东西。”
黄管事讪讪笑道:“二公子,行囊已收拾好,都在马车里放着了。”
樘华心底发沉,沉默片刻,应了声,“那便走罢。”
黄管事带着一众小厮毕恭毕敬地将他送出来,这阵仗,不好说是护送还是押送。
一行人出了偏院,经过回廊,绕着湖走出来,走到西院侧门处,那里已有马车在等着。
樘华上车前,转头问:“大兄今日离家了?”
黄管事躬身道:“世子今早已出发。”
樘华顿了顿,没再说甚,沉默地就着车夫提前放好的脚凳上了马车。
马车便是他去瀚海房读书时常坐的那辆,里头东西樘华都熟悉。
他粗略翻看,车上只有四时衣物与寥寥几本书,存下来的月银倒是带上了,不过王妃持家甚严,他平日交际往来花费颇繁,此时不过剩下六十余两。
至于平日戴的发饰、项圈、腰佩等一应皆无,就连他平时用的匕首、扇子、镇纸等各样小玩意也全然不在。
樘华轻呼一口气,再睁眼时,眼里多了几分坚定清明。
“公子。”黄管事在外面轻叩,樘华吱呀一声打开马车门,却见黄管事提着一只大食盒,“出城路上多有不便,今日早午餐食老奴已备下。”
樘华看了眼食盒,冷淡地让了位置,让他将食盒放在桌上。
黄管事脸上堆着笑,“二公子可有事要吩咐?”
“无。”
“那老奴帮您关上车门罢?”
樘华见他弯腰在旁边候着,微微颔首。
马车门吱呀一声关上,樘华尚带少年清亮的嗓音低低响起,“启程。”
“是。”马夫恭敬应一声,马鞭轻挥,马儿哒哒踏出马蹄,车轮轻轻滚动向前,带着樘华离开顾王府侧门。
樘华不由想起昨夜坐的汽车,眼睛微眯。
马车有顾王府的标识,畅通无阻,约一个半个时辰后,顺利出了城门,沿着官道往远郊而去。
樘华草草用了早点,又睡了觉,再掀起窗边的布帘子时,外头景色已变成一块块整齐的庄稼地及远山小河。
车夫犹在前面赶车,此时日头离到正中还有一些距离,一时不必忧心午歇。
樘华松一口气,这才伸手从怀里掏出《西游记》来,放松身子,珍惜地摸了摸。
出来后,他便不用费劲心思掩藏这书。
中午马要歇息,车夫训练有素地找了驿馆,樘华未管此类杂事,只在荷包内藏好身份纸与路引等,又摸摸衣衫下贴肉带着的墨玉佩,用过饭后便去了驿馆上院歇息。
马车走走停停,樘华心里头有些纳闷,不知是谁的主意,将他打发到那样远的地方。
当晚他仍在驿馆歇息,樘华关好房门锁好窗,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忙在心里拼命想着墙上那道门。
可惜收获不大,他瞪着墙瞪了许久,眼睛都要脱眶,也不见那道熟悉的光影。
哪怕早有预料,樘华心里仍沮丧得不成,整个人都蔫了。
第二日起来时,他眼下带着一抹青黑,脸颊有些苍白,向来清亮有神的瞳仁亦有些暗淡。
车夫见状,悄然打量的目光收回大半,哪家小公子被发配到庄子里去,估计都得这模样。
第二日下午,马车终究到了庄子上。
庄头带着人来迎接,恭敬又不失亲热地将樘华带到早清扫出来的院子。
此院临湖,专门建了两层,好供人登高望远。院子一进,景致不错,想来原本便是供消暑的别院。
院内也清静,离庄头等下仆的院子隔着好一段距离,那边动静多半无法打扰这头。
樘华看到这些,看庄头何锐一眼,“我大兄吩咐过?”
何锐并未收到过消息,此时不敢妄言,只垂眼陪着小心道:“上面只叫我等好好伺候二公子。”
樘华点点头,道:“我不喜人近身,丫鬟带出去,换两个机灵小厮来,除我唤之外,莫靠近我院子。”
“是。”
樘华吩咐完,何锐迅速带人出去,不一会儿派来两个小厮。
樘华瞥小厮一眼,“每日用饭食之时过来,我若有事便吩咐你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