樘华皇庄里的早稻已经拔节了, 很快就要开花。
他在府里住了两晚, 与父兄用了两顿饭, 将想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之后再也坐不住,急忙赶回庄里。
现在正是着急水肥的时候, 若是开花了可能还得要人工授粉,那时候要看有没有风再说。
在这种情况下, 他这个主事人长期在外面住着肯定不行, 他得在庄子里坐镇,手底下的人才知道要干些什么。
他一走,顾樘昱也跟着出去办差去了,王府瞬间冷清许多。
樘华忙着皇庄里是事情,一时顾不上这边。
今年年成不错, 从年初开始到现在天气一向很好, 简直能说得上风调雨顺, 再加上他们建了个水库调节水量,田里种着的东西基本没遇上水旱问题。
这也是他们今年能丰收的一个基础所在。
谁知眼看水稻长得不错, 生机勃勃的,再有一个多月就能结穗了,天气忽然坏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台风天的原因,六月中旬以来天就一直在下雨, 不仅下雨还下大雨,每天阴沉沉的天, 哗啦啦时不时就来一场大雨。
他们的小水库完全不起作用, 每个水库都已经装满了水。
樘华这日看着外头不停的雨, 很怕水库溃堤,连忙唤人来,撑着油纸伞,穿着蓑衣,套上油靴,一脚深一脚浅地带人去巡视水库。
雨实在太大了,大滴大滴的雨点打在伞上,发出哒哒的细微声响。
江平原不在,也没人能劝得住他,李昌利等人怕出事,忙跟在他后面,一边撑着伞,一边在风中苦劝,“大人您莫去,天雨路滑,我们去便成了,您留在这里罢。”
樘华回头对上他一张皱得跟干橘子皮一样的脸,风将细小的雨滴吹过来,扑在两人脸上。
李昌利嘴不自觉地微张着,眼里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又喊了一句,“大人?”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硬往危险的地方闯。”樘华安慰他一句后沉声道:“雨太大了,也不知水库那边是什么状况,我身为主官得去瞧瞧,免得出了什么纰漏危害百姓。”
“哎哟,我的大人喂,周围都没几户人家,能出什么事?”
“一户人家也算。你这话倒提醒我了,待会让人去瞧瞧那几户农户人家怎么样?若是有屋子年久失修里头漏水或者有坍塌倾向的,让他们暂时避到皇庄里来。”
李昌利连忙应是,樘华伸手一摸脸,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水库早已经涨满了,几乎涨到了堤坝边缘。
原本偏深绿的水现在混黄一片,上头还漂着折断了的树枝等物。
樘华一看水库这情况便觉得不行。
他们这几个水库的堤坝全由石头与泥筑成,没有水泥,堤坝不算太牢靠,若是载这样涨水下去,迟早得决堤,到时候下游的农作物淹了还是小事,一不小心酿成了泥石流,那才是大患。
樘华吩咐:“你们回去叫人来,每个水库四组,挖一道泄洪渠出来。”
“大人,泄洪渠如何挖?我们现在挖的河道已经涨满水了,怕无法再泄洪。”
“往没有人家和农田最少的地方挖条沟渠,先将水库里的水导出来。”
李昌利眯着眼睛,一脸愁苦地说道:“这些洪水无法泄出去,怕都要淤积在我们田里。”
樘华舔舔嘴唇,眼睛带着疲惫,“无碍,人没事便好。”
李昌利等人也知道这个道理,不敢多劝,赶紧派人去叫人过来干活。
田仆们带着锄头浩浩荡荡来了,按樘华的要求,小心挖沟渠帮助泄洪。
这些水没处可去,就淤积在他们田里,稻田被淹了半截,水已经到他们小腿肚高了,再高一点的话,连叶尖尖都会泡在水里。
这些也不纯是清澈的水,里头夹杂着自山上冲下来的淤泥,将田里搅得一团糟。
樘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水稻还好,终究是喜水的作物,他们种的菜可就糟了,有些菜比如说西瓜冬瓜等藤蔓类的作物,几乎都已经泡死了。
他们的房子也开始进水了,也就樘华住的这个院子,地势较高,还没有蔓延到屋里头来。
田仆们住的大通铺,室内都是水,有些东西漂在水里,污水横流,人住在里头苦不堪言。
唯一令人高兴的就是他们现在的伙食不错。
樘华他们养的鸡鸭共一千来只,下雨天,这么多家禽无处可去,都关在棚子里。
鸭子还好一些,鸡不喜水,容易生病,在这种环境中都成蔫鸡了,每天缩在窝里动也不动。
樘华怕鸡鸭这样下去会搞出鸡瘟来,赶紧让厨房他们每天过来看一看,要是有蔫了的鸡或者鸭就赶紧抓出来,拎到厨房杀了做成肉菜给大家补一补。
上好的鸡肉配上田里的辣椒及冬瓜茄子豆角等一炒,味道还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