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时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燕檀呲了呲牙,将罩在外面的侍女衣裙全部脱掉,连通那遮面的布巾一起塞在院中的杂物中。
若是没有撞见那刀疤大汉,她还可以装作毫不知情,暗中设计脱身。
但今早她撞见对方的事情想来很快便会传到那二殿下耳中。阴险狡诈的二殿下若是得知自己败露,极为可能会立即动手,将她杀了灭口。
所以燕檀只好兵行险着,迷晕了一名侍女,穿着她的衣裙,拿了她的木牌,又在给车夫的茶水中加了药草,趁他如厕之时登上车辇,逃出王宫。
所幸,她成功了。
燕檀忍着痛楚撑起身子,按了按堆放在墙边的货物,好在应是些木料,能够支撑得住。
她双手攀住那些货物,踩着货物爬到了墙头之上。
二楼隐隐传来伙计归来的脚步声,燕檀从墙头一跃而下,消失在墙外的僻静阴暗的小巷子之中。
她从袖中掏出面纱,覆在面容之上,拐了几道弯,挤入车水马龙的大街之上。
这里竟离她初入楼兰城时的那座城门很近。从中原来的商人和僧侣驱使着骆驼或是马车行在街上,一派繁华安宁的景象。
但燕檀藏在衣袖之下的手怕得冰凉。她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那车夫很快便会发现她逃走了,而后二王子就会下令在全城搜捕她,届时她根本无法在这里生活下去。
要带着安归暂时离开楼兰吗?可他们又能去哪里呢……没有过所,连最基本的身份盘查都很难应对。
况且,想要回到这里,再为金雀和裴讷之的事情平反,不知道又要多少年了。
她沮丧地拢了拢衣领,向破庙走去。
前方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喧嚷,紧接着人群朝两面散开,露出街道中间的空地。
燕檀随着人潮一起向路两边退去,只见不远处楼兰城门大开,一队骑着马、作中原人打扮的华服之人自城门策马而来。
人群中有人低呼:“赵国的新安西侯进城了!”
“那刚死在白龙堆外的安西侯就是他亲爹吧?”有一个楼兰人鄙夷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来我们楼兰做什么?还能
为他那死去的亲爹报仇不成?”
裴世矩?
燕檀心中一惊,连忙踮脚看去,只见为首的那人确实风姿飒沓。距离尚远,她看不清面容,但仅凭身形,便能辨认出那的确是裴世矩。
仿若是身边楼兰人的恶语相向令燕檀混沌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心口处传来细细密密的针扎般的疼痛,脑中思绪也开始转了起来。
她咬了咬嘴唇,转身离开了人群,直至人少的街道上,便索性小跑了起来。
既然裴世矩来了楼兰,那么她便有了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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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檀回到破庙时,已微微有些喘,但仍顾不得歇息,转到棚屋和后院处处去寻安归,却都寻不见。
她跺了跺脚,转身绕回后院中,向庙中老僧借了一口灶,将袖中从二王子宫中顺出来的檀香木宝盒放到案上,捣碎成小块香木,放在灶上煮。
当初随手偷这只珍贵的宝盒的时候,她本想寻到安全的地方去换了钱,作为自己和安归逃出楼兰的盘缠。
二王子都要杀她灭口了,她偷他一只檀香木宝盒做跑路的盘缠也不算十恶不赦了。
却没想到歪打正着,这只宝盒她眼下另有一番妙用。
幸好是檀香木。
她向棚屋中的小乞儿们买了劣质酒水,而后将那酒水倒入甑中。
檀香的香气开始慢吞吞地从煮沸的酒水中溢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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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归疾步行至破庙后院时,由于一路上赶得太急,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撞入眼帘的是燕檀熟悉的身影,令他微微松了口气。她正站在灶前煮着什么东西,四下里都是檀香浓厚的香气。
如他所料,那小公主又机灵又勇敢,竟偷梁换柱,从王宫重重盘查之下逃了出来。
好在她回到了这里,令他在元孟得知消息前找到了她。
安归上前扣住她的手腕,燕檀转过头来,见到是他,眼睛一亮:“你回来了!”
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燕檀便抢先道:“我有一桩事托付给你,这桩事很急,办成之后,我便带你离开楼兰,好不好?”
安归皱起眉头来,顾不得一直以来的伪装,便要拒绝,燕檀却仿佛完全没有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代我向方才进城的赵国新任安西侯进献一支
香露。只要将这支香露原原本本地送到他手中,这桩事便是完成了。”
他嘴唇微抿,生生遏制住了涌到唇边的话。
安归低头看着鬓发凌乱、眼睛却明亮无匹的燕檀,眸中略过一丝讶异。
她这是要向赵国的使臣递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