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商队众人闻言勃然变色,但见安归的神色过于冷冽、威压逼人,却又不敢上?与他冲突,只好忿忿地低声斥骂一番。
仔细想来,他所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若是他和燕檀对商队有任何加害之意,能悄无声息地杀得了施照,就不会留剩下的活口。
商队中领头挑事的中年男子却有些下不来台,虽气势弱了一半,但仍不依不饶道:“无论如何,即便不是贪财,你们也脱不掉嫌疑。若是问心无愧,你们不妨倒是说说,好端端地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逗留?”
燕檀伶牙俐齿地反驳道:“你莫不是搞错了?我们的目的与你何干,是我们先到达此地,而后你们才闯了进来。你可见过剪径强人如此行事?”
安归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接过话道:“你们的货物并未丢失,领队却不知所踪。比起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显然还是有利益牵扯的同伴更有嫌疑吧?”
中年男子闻言脸色一变,感觉到商队中的其他人也将审视和怀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随即恼羞成怒地拂袖回到篝火旁,冲同伴嚷嚷:“瞧什么瞧!我是施掌柜的妻弟,难道还会谋害他害我亲姐守寡不成?”
商队中其他人立即收回目光,彼此间暗暗交头接耳一番,接着有人满目愁容地上?去问那挑事的中年男子:“阿青,那我们接下来可如何是好啊?”
领队不知所踪,商队原本今日继续寻找出路的计划也不得不被搁置了。他们不敢冒然离开原地。若施照只是外出,商队冒然西行赶路,反倒有可能将他遗落在大漠之中,那无异于间接要了他的命。
是而阿青命几个侍从在周围附近搜寻施照的踪迹,余下的人则在原地等候。
折腾了大半日都无功而返,商队中愈发人心惶惶。
途径这?附近的商队时常有噩耗传来,许多商队遭遇风沙或是劫匪,暴死途中。原本走这?一路的商人都早有耳闻,也默然接受这?样的危险,但如今施照却毫无征兆地离开,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实在是令人闻所未闻。
眼见着?燕檀和安归安然坐在一旁,不急着离开,也没有任何动作,商队众人心
中诡异莫名的气氛愈发发酵,终于有人忍不住提出:“我们在四周找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任何施掌柜的踪迹。这?里一到夜里风就停了,按理说人在沙漠中行走,仅过去了一夜的时间,怎可能毫无踪迹?”
有人问道:“你这?是何意?”
那人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向?北面那些黄沙中若隐若现的楼宇。
“我们从未去那里寻找过。你们说,会不会施掌柜昨夜里独自去了那里?”
没有人回应他的问题。只有大漠上亘古不歇的风在白龙堆中发出呜咽声。
燕檀抬起头来,同安归对视一眼,在他的眼神中亦读出了疑惑。
这?个猜测虽听上去荒诞不经,但依眼下的情形来看,倒是最为有可能的。
只是,他去那里做什么呢?
商队众人沉默了半晌,而后才有一个人声音极低、磕磕巴巴地开口问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们是否要派人进入……那里寻找施掌柜的下落?又,派谁去呢?”
这?下彻底无人敢发一言了。
昨夜里那些楼宇中的鬼火有目共睹,大家都胆战心惊,对那里极为畏惧。况且除去施掌柜的两个仆从和妻弟阿青之外,其余的商人也不过是同他搭伴走商,有什么必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搭上自己的命去那么诡异的地方救他?
最终还是阿青站出来打破寂静:“咱们暂且在周围搜一搜,在这里等上两天,待到那时若还是没有消息……再做其他打?算。”
“其他打?算”是什么,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去深究,一群人神色各异地沉默了下来,各自处理手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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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月升,暮色再一次笼罩了大漠。因着?白昼里是晴日,夜间西域的万千繁星也在苍穹之中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那白日里隐藏在黄沙之后的楼宇中又亮起了如昨夜一般的鬼火。商队中愈发人人自危,但燕檀听了昨夜安归的抚慰,却并不感到胆怯。
她与安归仰面躺在星空之下。他金黄色的长发散开,与她的乌发纠缠作一处。见燕檀没有看星星,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人散在一处的头发,安归也愉悦地拾起她的一绺头发捏在指间。
他还从没有这?么近地看过中原
女子的头发,又柔顺又漂亮。燕檀总觉得西域人的金发好看,但他却觉得她的乌黑长发更勾人心魄。
金色与黑色纠缠在一起,泾渭分?明,却又有几分?暧昧。
燕檀正兴致勃勃地将他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编在一起,编出一个辫子,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吸了吸鼻子,疑惑地看向?安归。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安归迟疑片刻,掬起一捧燕檀的长发,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