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一阵阵雨哗啦啦从天上往下倾倒, 下得天空发白。
车辆在道路上穿梭, 速度并不快,却如游鱼般一摆身便藏匿了踪迹。雨水飞溅砸到路边的石沿儿,让宋人寻捏紧了透明的袖口, 攥一把透着凉气的衣料在手中, 朝人群中又靠了靠。
哪怕穿着一身长雨衣, 还撑了伞挡在身前,裤脚还是湿了。雨水浸透牛仔布贴到脚腕肌肤上, 烫得皮肤火辣辣的疼。
今天这场雨来得突然,天气预报也没预示, 不然她应该穿雨鞋出来的。
还是大意了。
“挤什么呀,您还想占几个人……”
紧挨着她不停看表的男人被推着朝旁退了一步, 本就肥胖的身子站得更不容易了。
只是嘴上话说一半, 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心里一软没再说什么, 就连心头的烦躁都平息不少。
眼前这个穿雨衣打伞带面罩的怪人实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乱线缝出来的透明面罩摇摇欲坠,藏在里面的那张巴掌小脸儿写满了楚楚可怜的意味。
像是等得着急, 又要被他骂哭了的模样。
公交车不来,出租车又打不到,避雨的人在公交站台已经等了二十多分钟了, 雨势仍是没有丝毫减小的意思, 消磨了大多数人的耐心, 连刷手机都没什么兴致。
这么大的雨即便是有伞也不好出去的, 甚至是往路边站一站身上都得淋得湿透。
好在这个公交站台大,还三面有墙能够遮风挡雨,让人不至于太过狼狈,再多等一会儿也是能坚持的。
但宋人寻坚持不了,手镯上的红灯有规律地闪烁,是监测对象有大概率进入休眠期警告。等了十几天才出现的第二次可追踪信号,她不能放过。
“小姑娘,等着急了?你去哪儿啊?”
宋人寻看着眼前发白的世界正在琢磨是不是要直接跑过去,胳膊忽然被人抵了一下。
她慢慢抬头朝说话的人看过去,一眼就看见被圆肚子顶得鼓鼓的蓝衬衫,等视线挪到人脸上了,一双眼里也不自觉盛了些笑意。
宝石要是吃饱了,也差不多这样。
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往地上一瘫,随便在哪儿都能睡着,得消化完了才能醒。
她下意识地对人有些好感,想了想答道:“去找人,在……离这儿走路半个小时左右的地方。”
小姑娘警惕性还挺高,约人见面的地址都不透露给陌生人。
男人呼吸间鼓起肚子,把衬衫纽扣间的布料撑开个口儿,冷风激进来,让他轻咳一声拢了拢开怀的西装外套,自我介绍,“我姓杭。那什么,我车还有两分钟到了,这么大的雨,要不要捎你一程?”
话音一落,周围人迅速看过来,认识的人互相挑眉弄眼,笑得颇有些意味在其中。
杭栈好似没察觉周围动静,补充道:“走路半小时左右,这天开车十几分钟也到了,在这儿等还不知道留到什么时候呢。”
俩人的动静被周围人注意着,成为这一方小空间的焦点。
恰时,一辆黑车放缓了速度慢慢停在站台前,驾驶位上的人越过副驾降下一点儿车窗,敲了敲,“老杭,上车啊。”
“诶,车不错呢,我看能上。”
“那车八十多万吧?是不是他的也不知道……”
“你看那男的戴的表也挺好的,是不是百达翡丽?欸,其实他长得也不错。”
私语声入耳,宋人寻眼神在黑车和男人间飞快地瞟了一眼,把撑开的红伞放低护好小腿以下,重重点头道谢,“特别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这是人类女性用来表示非常感谢的句子,比很感谢的程度还要重。
“噗嗤……”
杭栈觉得头有些疼,深深看了一眼雨衣帽子和PVC面罩中的大红色手工缝线,还是那样乱七八糟,“那咱走吧。”
俩人一前一后地从台阶上下来,杭栈把手包顶在头顶,看人跟上了,便飞快拉开副驾门,正准备坐进去,却见小姑娘撑着红伞站在车前,也不开车门也不说话。
姑奶奶,这么大的雨,您能动作快点儿嘛!
该不会还在等着孙子给您开车门吧?
行动比脑子快一步,杭栈只想快点上车,把人送到好去开会。
他劈手拿过小姑娘手里的红伞撑在他俩头上,帮她拉了沾满雨水的车把手,“快进去,雨大。”
车门“嘭”一声关上,杭栈打着红伞钻进车厢,抖落了把雨水将伞收了递到后座,“姑娘,你要去哪儿……姑娘,你的伞?”
宋人寻带了一身雨水进到后座,湿淋淋地顺着雨衣的褶皱流在黑色真皮座椅上,洇了一地。
但显然她是不在意真皮座椅的,只是现在这样让她有些难以将手从雨衣里伸出来。宋人寻歉然地对杭栈笑了笑,从口袋摸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