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豫将视线收回,落在这笔墨之上,再没有迟疑,而是提笔开始细述他掌管户部时,所有发生的过往。
在他将这些全部都写完,签字画押,再将其重新折好,然后交到眼前这狱卒手中,只是在这狱卒要接过的时候,他的动作还是顿了一下。
“我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那件事……”
这狱卒定然一声,道:“你觉得你还有别的选择,又或者说,你是选择相信你那位丞相大人呢,还是选择相信这天阳国真正的主宰!”
苏豫瞬间沉默,这才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是啊,他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只能这么做。
当初杨家的结局,不正是丞相大人向杨慎保证过,也的确是在杨慎死后,杨家是留下了一线生机,然而这一线生机,最终都在杨家人发配途中,死在那马匪手下。
这样的解释,不明内里情况的人,当然觉得没有什么,毕竟那种流放的偏远之地,此事常有,可若是知道,在这背后还有丞相府的人暗中护送,却也被截杀,那就耐人寻味了。
他苏家已落到这一步,终是选错了路,但苏家绝不能像先前的杨家一样,被彻底断绝。
那狱卒并未去翻看苏豫书写的内容,而是如常收好,然后便悄悄离开,苏豫这儿,后面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再盯着了。
苏豫站定在原地,望着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狱卒,这样的人藏匿在刑部大牢之中,却没有任何人知晓其来历踪迹,皇上手底下的人,绝非他们能算计得了的。
就在这时,齐远送着丞相大人出了刑部大牢,而后返回过来。
苏豫看见齐远,思绪回笼,定睛凝视在眼前之人身上。
齐远被苏豫这般盯着看,却迟迟不说话,到底还是他先开口说话了,“事到如今,苏兄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的,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定然会帮苏兄做好的。”
苏豫摇摇头,毕竟,有那人的承诺,哪里还需要其他人来帮衬,他瞧着齐远,终是开口说了一句,“齐兄,你我同僚一场,虽然我在这刑部大牢,失去了户部尚书的身份,你也依旧,临了,有几句话私心的话想和你说说。”
齐远在那会儿丞相大人到来,就知道苏豫不可能再活着了,他见苏豫言辞诚恳,到了这一步,当然也不会拒绝,他便吩咐自己随身跟从的人,“好了,你们都先退下吧,没事不要让人靠近。”
那些随从齐齐应着“是”。
待到那些人都退开之后,齐远继续说道:“苏兄有什么话想要同我说的,现在就说吧,放心,这儿没有其他人。”
苏豫清然一笑,道:“其实也不是多特别的话,只是几句临别赠言而已。”
随之,苏豫顿了一下,再缓声说道:“齐兄也该为自己多一份筹划,不要让自己没有退路,毕竟你所掌管的刑部,并未牵涉太深。”
齐远有些诧异,没想到苏豫临了要和他说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多一份筹划?
他们都是在丞相大人手下,所系全都在丞相大人这里。
但现在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想让他在此之外,做另外的打算?
齐远神色微微一边,凝声问道:“苏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豫道:“没什么,我就随口一说而已,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好了,齐兄,你该走了,后面的事情,我都会自行了断,不会让你这儿沾染任何麻烦的。”
齐远看苏豫已经转身,重新在这大牢里头所设的那张床上坐下,整个人也背过身去,显然是没有要在多言的意思,他自不在这久待,转身离开。
可,那样的一句话,却是让他有些想不通的。
筹划,那他应该怎么筹划?为何苏豫要这样提醒他?
……
皇宫,御书房内。
轩辕澈拿着一封密信,这正是被囚在刑部大牢内的苏豫所写。
他仅是大致的查阅了一番后,便收好,对李默说道:“既然如此,苏家被发配岭南的家眷,就不要动了,让他们待在岭南之地,永远都不要离开了。”
李默躬身应着,“是,奴才会安排好的。”
随即,李默小声的询问道:“皇上,那苏豫,不会今日就会在狱中自裁吧?”
轩辕澈冷笑一声,“适才王晟才去见了他,若转身他就死在牢里,这总归是要惹出不少闲话的,你说他会在何时自裁?”
李默思忖着说道:“明日郑大人就会将那位向皇上推荐的户部尚书人选带上朝堂,应是在这之后?”
轩辕澈:“王晟之所以要去见他,就是要让他,将他们之间所存在的秘密,全部都在苏豫死后烟消云散,现在的苏豫,对朕而言,已无任何价值,他何时死,都无关紧要。”
李默也没有多言,的确,皇上要的就是在苏豫死之前,拿到苏豫这一份口供,只要有这份证词在,苏豫这个人,是生是死都没有多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