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医师留了李父、李二兄和李三娘在高家吃了午食后,才让其孙送了三人离开。
待得高医师从外头回到高家正堂,就看见其祖高老医师又翻开了李三娘带来的那本书册,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高医师并未出言,只是安静坐下端起茶杯品起茶来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待得高老医师放下书册后,高医师这才放下茶杯,恭敬的对着高老医师问:“阿翁,咱家当真要为这李三娘的异想天开去上递太医署么?
我瞧着不要说署正了,就是赵医监那人都不一定会看的上这上头提的建议,更别说让他们以太医署之名上书圣人了。”
高老医师没有正面回答高医师的这个问题,反而是问他:“你也是行医二十载有余见过不少各种情况的病患的有经验的医师了,你说说,这三娘提的近亲婚配的事儿可是真的?”
高医师一开始还未明高老医师的意思,只淡淡说:“虽然是她的异想天开,但我也看出李三娘这人不是那等妄言的人,且听她的意思这新奇的线图(折线图)的来路(数据来源)都是有出处的,那就应该不会作假。
所以,这近亲婚配对子嗣有碍的事儿该是真的。
但是,阿翁,这世上众人又有几成是近亲婚配的呢?”
“你小姑她.”
高老医师说了这话,高医师一下子就愣住了,嗫嚅不能言,高医师他呆住了,大脑一下子宕机了。
“是啊,是啊,小姑,小姑她不就是近亲婚配么!”
要说起来,高医师这小姑的人生故事,那真是一段儿闻者流泪听者伤心的惨事儿。
高老医师一生有四子一女,这一女还是老来得子的,那当真是养的金珍玉贵,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得亏老来女天性就是个善心人儿,倒也没养成性子嚣张跋扈那般的女娘。
可再是疼爱女儿,这到了年纪,终究是要让女娘嫁人的。
高老医师不舍让老来女远嫁,只想放在身边看着,有自己看着才放心。
如此,高老医师就给老来女挑了自己妻子的大兄家的幼子小郎君为郞婿,这小郎君自小远离父母在高老医师家中学习医术,与老来女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了。
本来一切都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可成婚后,老来女与小郎君久久不能有孕,这让心焦的老来女愁眉丧气,高老医师自是亲自上手为女儿诊脉过,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只道:“缘分未到,着急不得。”
可能真的是缘分未到,老来女与小郎君成亲五载后,终于有了
但不知是何处不合适,这孩子没保住,不过刚诊出将将两月就没了。
五年来,
转过年来,郎有情妾有意老来女又有了身孕,这回众人都小心谨慎,小心保胎到四月有余,只因老来女在院子里散步一步没走稳闪了一下,这孩子竟然就没了!
此时,高老医师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他找到了老来女劝说她不要再生孩子了,若是想要孩子尽管从其兄长处,不论是哪一个兄长去过继一个就是了。
可老来女不知是犯了什么倔,就非要亲自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来。
往后五年来,老来女就经历了怀孕、胎停、又怀孕的循环往复的日子。
再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般折腾啊。
如此频繁的怀孕、堕胎给老来女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终于成婚
高老医师在老来女死的那一年里整整病了小半年,后来因着更多的孙辈出生才逐渐走出阴影来。
如今高老医师提及此事,在老来女逝世时已经不算小的高医师是有印象的,他猛然的发现按着李三娘所说,自己的小姑与小姑父可不就是近亲婚配么!
“阿翁,这.这.竟是如此!”
深夜,大明宫,宣德殿。
披着大氅仍旧伏案批阅奏折的武帝放下朱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缓了缓这小半个时辰接连翻看奏折带来的疲劳感。
正好,这时候王大档端着托盘轻手轻脚的进了大殿里来。
“大家,喝盏参汤润润喉吧。”
武帝在生活琐事这点上倒是听劝的很,她站起身直接从王大档端着的托盘里拿了参汤过来,不过三四口就喝尽了。
武帝觉得屋内有些憋闷,就抬脚出了大殿,来到殿前的高台上,她抬眼往高台下看去,除了两边站着的兵士,以及不远处来回巡逻的一队内卫外,再无其他人了。
点点灯火或明或暗的照着宣德殿前的小广场,若是你往远方眺望,倒是能看到朱红色的宫墙外格外明亮如昼的街市。
一墙之隔,好似是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般。
权力的宝座上,从来都是孤独和冰冷的。
短暂的情绪释放过后,武帝不用王大档提醒,就自己觉出吹过来了一丝冷风,她丝毫不留恋的抬脚就往大殿内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