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暄转头望去,只见三十余个鲛人各执长短不一的兵器,不知何时已遍布珊瑚小路,将自己团团围住,当先一个鲛人身形高拔,面目颇为英俊,只是脸色泛青,正阴沉沉地打量着自己,满眼都是森冷阴寒的敌意。
他心头微微一震:“只顾着和这位姑娘说话,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我竟没有留意。”
那领头的鲛人沉着嗓子道:“公主殿下,你过来,小心这人伤害你。”
段暄更是惊诧,讶然相问:“姑娘,你是鲛人族的公主?”
晚不及向他解释,向那鲛人惶急道:“朝晦大人,这位段大哥是个好人,你不要错怪了他。”
被她唤作“朝晦”的鲛人听她言下对这白衣男子极为回护,脸色更是阴森起来,厉声道:“姓段的,你私进人鱼宫,已经闯下了大祸,休要伤害公主,否则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段暄听他言语极是无礼,傲气顿生,淡淡道:“哦,阁下想让段某如何死无葬身之地,在下倒要请教。”
朝晦瞳孔陡然收缩,锐如钢针,眼中杀意翻腾,手中青光一闪,挟着呼啸风声向他扑面击至。
段暄看得真切,见他手持的是一段鱼骨打磨而成的长刀,不禁哂然:“不过是一段白骨,焉能攻敌?”腰间长剑也懒得拔出,右手轻飘飘地挥出,在刀影中参差交错,挥洒自如。但数次想要夺下朝晦手中的兵刃,手掌刚搭在鱼骨刀上,都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惊涛骇浪般涌来,拿捏不住,吃了一惊:“这是什么缘故?”
殊不知他心下讶异,朝晦心中的惊讶,更远在他之上。
原来那鱼骨刀是鲛人族数一数二的兵刃,不仅锋锐难匹,上面还封印着无数前人的灵力,使动开来,一刀足有千钧之重,纵是深海巨鲸,也是一击而死。朝晦是鲛人族的护法,地位尊崇,只在国主之下,向来倚仗鱼骨刀之威,称雄沧海,不料眼前男子漫不在意地随手挥洒,竟然毫无败象。
朝晦斜眼瞥见晚公主俏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秋水明眸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段暄,料想她关怀的并不是自己,心下妒念更炽。
他同这小公主一齐长大,素来对她钟情,族中人无不深知此事,料想等到公主成年,国主定会将她赐婚给自己,眼见她竟对另一个陌生男子如此关心,不由得恼怒难抑,连施杀招。
段暄心念电转,料想那鱼骨刀上必定有什么古怪,一声清啸,长剑夺鞘,溅起一道雪亮的剑影。他初至弱冠之年,剑术便已称绝昆仑,长剑出鞘,登时将朝晦压得难有还手余地。
但见刀光剑影,混成一团,光影纵横,将一白一青两个身影裹在其中,旁观之人只见两团影子往来对敌,但如何交手,却丝毫看不分明。众鲛人见护法大人久战不下,齐声呼喝,上前围攻。
忽听晚公主脆声叱道:“你们放肆!都给我退下!”
众人一呆,不敢忤逆公主的吩咐,但护法大人陷入苦战,却又如何能够不帮?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晚公主见朝晦下手愈发凌厉,更不容情,她不会武功,不知两人交手的情景,素知这位护法大人心狠手辣,在海底素有下手无情的名声,生怕段暄竟遭了他的毒手,连声喝止,见他充耳不闻,心下焦急万分,顾不得别的,赶上前来,叱道:“朝晦,我叫你住手!”
话音未落,段暄身影飘飘,正躲过朝晦凌厉如电的一刀,朝晦身不由己,横刀向阿晚公主砍来。
他这一刀全力施为,见势不妙,却再难以收回,眼见竟要杀死公主,刹那间大惊失色:“公主殿下,闪开!”
晚公主只见森森白骨向自己疾刺而来,心头猛跳,躲闪不及,只听耳畔风声大作,已被抱在一双温暖的臂膀之间,跟着犹如腾云驾雾,整个人犹似被突然抱着飞向天上。
原来段暄见她处于危境,情急之下不及思索,疾冲而至,一把搂住她纤弱的腰肢,硬生生将她从朝晦的刀光里抢了出来,在半空中轻飘飘地退了三丈,抱着她飘然立在一株流光溢彩的珊瑚树上。
晚心中一片迷糊,只觉自己躺在一个暖意融融的怀抱里,耳畔只听到段暄清朗而急切的声音:“殿下可有受伤?”
她摇了摇头,急急问道:“段大哥,朝晦大人没有伤到你吧?”
段暄唇边微微含笑,摇头安抚她:“殿下,区区一柄鱼骨刀,还不足以伤了段某。”
晚放下心来,一转眼瞥见朝晦诸人齐齐冲来,急忙催促:“咱们快走!快走!”
段暄一怔,正要问“你随我走么?”但见朝晦杀机纵横,顷刻赶至,此时若再不走,只怕得动手杀了这位护法大人,才能脱身。他不欲有所杀伤,和这些鲛人结下永不可解的怨仇,当下抱了晚公主,几个纵跃,向人鱼宫外疾行而去。
晚不住出声指路,引着他在宫中曲曲折折地绕了几个弯子,不多时便奔出人鱼宫,沿途闻讯赶来、穷追不舍的鲛人越来越多,怒斥、呼喝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