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梳着小辫子的小牧童正牵着一头水牛也在饮水,见到他们,憨憨一笑,叫道:“老伯伯,小姐姐!”
阿晚笑着摸了摸那小牧童的脑袋,弯下腰掬起一捧水来,装模作样地喝了几口,一瞥眼见那老者戒备稍松,咯咯一笑,纵身入水。
那老者和小牧童齐声惊呼中,少女长裙下的双腿沾上河水,蓦然化为银光粼粼的鱼尾,在汹涌的河水中溅起一连串儿的水花,脆生生的笑声瞬息间从河流中央传来:“老头儿,再见啦!”
老者大惊,尽管他留神防备,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鲛人一族,入水化为人鱼,分涛裂浪而去,瞬间逃出自己的掌握。他虽懂得水性,但如此滔滔江河之中,又如何能够与沧海之女争雄,将她追及?
一转念之间,他眼底杀机大盛,一把抓住旁边的小牧童,手掌悬在那孩子的头顶,纵声叫道:“小丫头,你若是逃了,老夫就杀了这娃儿!”
那孩子不过七八岁年纪,变起仓促,呆了一呆,“哇”的哭了出来。
阿晚不料他竟然如此卑鄙,从水中钻出头来,叱道:“你……你好不要脸!”
那老者眼中杀意电闪,更不犹豫,伸掌便要拍下。
阿晚心念数转,疾声叫道:“且慢!”鱼尾摆舞,两畔水流不住倒退,顷刻间游到岸边,擦去鱼尾上的水渍,重新化为人腿,幽幽地一声长叹:“好,老头儿,你赢啦!我跟你走,你放了这个孩子。”
那老者洋洋得意地放下小牧童来,抓住她的手臂,嘿然道:“小丫头,逃得倒快,哼,你再也别想在老夫面前耍心眼儿!”
阿晚正眼也不瞧他一眼,握了握那小牧童的手,柔声道:“快回家去吧,以后阿晚上别再出门啦,段大哥说,人间有许多坏人,果然是真的。”
那老者不耐烦地扯着她,转身便走。那小牧童呆了呆,眼睁睁看着一老一少,不多时便消失在暗夜深处。他低下头来,小手中一枚玉簪光彩流逸,正与月华争辉。
经此一事,那老者对阿晚严加防备,带着她一路疾行。
少女心思百转,却再也没有逃走的机会,只气得连连顿足,叱道:“你……你这个臭老头,大坏蛋!”
那老者哈哈大笑,面带戏谑:“女娃儿,你翻来覆去,就会这么两句骂人的话?”
阿晚呆了一呆,老老实实地点头:“是啊,我们那里的人都不怎么骂人的,还有其他骂人的话吗?”
那老者笑道:“这就多了,老夫教你一个乖。”说着随口说了几句江湖上糙汉子的骂人之语,满心想要以污言秽语吓一吓这小姑娘,叫她乖乖听话。不料这小丫头有样学样,立时将刚学到的加诸他身,痛痛快快地骂了他一番,而且还得寸进尺,笑嘻嘻地一抱拳:“老头儿,多谢指教。”
老者作茧自缚,竟在她手上连栽两个跟头,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沉着脸不则一声,拉着她疾驰数里,已至深夜。
他似对周围地势颇为熟稔,一路尽拣小路奔行,沿途风景越发荒芜偏僻,只闻夜风呼啸,乌鸦哀啼。
少女心下恐惧,脸色发白,怯怯瞥了那老者一眼,心道:“我若示弱,平白叫他看低了,段大哥也一定不喜欢我娇滴滴的输给坏人。”脑海里一浮现出段暄轩然霞举的身影,登时勇气倍增,握了握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
前行片刻,只见一群人拥火而坐,熊熊火光之中,众人正自唾沫横飞,见那老者带着少女前来,都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
阿晚见这几人的面目有些熟悉,心念一转,想了起来:“啊,他们就是之前撞飞那个姑娘的江湖中人。”见他们举止粗犷暴躁,浑不将别人的生死当作一回事,心中有气,撅嘴不理。
一条虬髯大汉见少女眉弯新月,眼流清波,年纪尚幼,却已出落得犹如晓荷凝露,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丽色,险些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涎着脸笑道:“章堂主,小的们等你大半日啦,您老人家怎地此刻才来?这美貌姑娘是从哪里寻来的?生得跟天上的月亮似的,叫人转不开眼睛去。”
被他唤作“章堂主”的老者嘿的一声,拉着阿晚在篝火旁坐下,咳嗽道:“老夫在莲泽城办事,凑巧撞到本教的大仇人,昆仑段暄。”
他这话一出,众人登时群情耸动,怒喝声高低起伏:“什么?是那姓段的?”“章堂主,你怎么不通知咱们,大伙儿齐上,砍了那姓段的,为石副教主报仇?”
那老者挥手命众人安静下来,嘿然道:“胡说八道什么?那姓段的神功卓绝,咱们这十几个人上去,不是排着队送死么?”众人一愣,悻悻然嘀咕几句,登时没了气势。
阿晚听得高兴,一笑嫣然:“老头儿,自见到你以来,这是你说过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话啦!”章堂主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喝道:“女娃儿给我闭嘴!”阿晚一撅嘴,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那虬髯大汉问道:“章堂主,这姑娘是什么人?您老人家带她来做什么?”章堂主见问,漫不经心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