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月色清浓,众人来到一座小城,找了个客栈住下。
阿晚见戈少主要了五间上房,显然是一人一间,不禁大惑不解:“戈少主,你和瑶姐姐不是夫妻么?你不和她住一屋吗?”
戈少主讨好地望着陈瑶儿:“本少爷还未和瑶儿拜天地行大礼,自然是分房而居了。”
陈瑶儿听得受用,笑着啐了一口:“算你懂事。”
阿晚摸着一缕秀发,秀眉深锁,显然不太了解人间的行情:“什么叫拜天地?为什么拜了天地才能住一个房间,那我和……”
段暄拿出比破地底城机关还要快上十倍的速度,摸出一包糖,取一颗塞入她口中,脸上神色稳稳的纹丝不动:“阿晚,吃糖。”
糖果入口,甜到心里,少女十分欢喜,顿将此事忘到爪哇国去,不多时把一包酥糖吃了个底朝天,伸手还要,在他衣袖里掏摸了半晌,一无所获,忙讨好道:“段大哥,我还要吃糖!”
段暄眉间庄色可挹,沉声道:“今日不能吃了,再吃便牙疼。”
戈少主眼珠转了几转,有些明白过来:“段兄,你养女儿,养得辛苦。”
阿晚闷闷不乐地一撅嘴,拉了拉陶瑕的衣袖:“陶大哥,你请我吃糖好不好?”
陶瑕笑吟吟正待答允,不防两段霜雪似的清寒目光袭来,晓得若是答应了,性命堪忧,嘴角的弧度一转,弯成个端庄严肃的态度:“小姑娘吃多了糖,便会被山贼抓走哦。”
阿晚想起白日里见到的山贼那穷凶极恶的模样,吓得一抖,怯生生道:“那我明天再吃好了。”
段暄终于忍不住一笑,宛如冰天雪地里朵朵冷梅怒放:“陶兄对付小姑娘,颇有心得。”
陶瑕也不料这丫头瞬间便被唬住,心下大乐:“略懂罢了。”
一路上又遇上几拨打家劫舍的小贼,但除了阿晚,其余四人武功均甚高,小贼们虽是人多势众,遇到段暄等人,也只得自认倒霉。
陶瑕做得尤绝,脸上笑眯眯如沐春风,比起温雅的段公子,跳脱的戈少主来,和蔼何止十倍,但谈笑之间,却将一众小贼折磨得生不如死,且随口套问,将众多小贼历年所积的财物席卷而空,眼睛眨也不眨地塞入怀里,一路花钱如流水,尽是诸位山大王请客。
不过数日,顺顺利利地回到了流华阁。
流华阁建得富丽堂皇,两头石狮子颇有气势地立在大门前,分外的凝重有身份。
流华阁主听说儿子毫发无损地回来,欢喜后复大怒,扯了一条皮鞭便气势汹汹地出门来,不由分说,兜头一鞭子抽了来。
戈少主急忙闪躲,叫道:“老爹,您听我解释……”
戈老爹将一条长鞭甩得虎虎生风,冷着一张虬髯满面的脸:“混账小子,大婚前夕逃走,害得老子丢尽面子,陈家姑娘愤恨而去,还有什么好解释?老子今天打不死你,算你小混账的运气!”
陶瑕环抱双手,在旁看热闹,笑道:“段兄不出手阻止一下?”
段暄本有此意,但父亲责罚犯错的儿子,自来天经地义,自己一个外人,如何好插手?
陈瑶儿急步上前,扯过戈老爹手中的鞭子:“伯父,此事怪不得旭玄哥,都……都是我不好。”
戈老爹满腔怒火正冲戈少主发作,全没留意周围有什么人,陡然见到她,呆了呆:“瑶丫头,你也来了?”
陈瑶儿红了脸,委委屈屈地将近日来的经历一一说了,戈老爹听了来龙去脉,作声不得,拱手请两位帮了大忙的公子进门歇息。
两位公子深知此刻不是客气的时候,对视一眼,察纳雅言,到得正厅坐定。
戈少主的奶奶和母亲闻讯赶来,一把搂了他,“儿呀肉呀”地痛哭起来,几乎不曾把他揉成个面团。
段、陶二位都曾受过人世里的良好教育,保持着浓淡适宜的好风度,转了头只作不见,阿晚却没见过这般热闹情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戈少主和陈千金的吉日选得精细,定在七日之后,是月德合的好时候。
戈少主痛定思痛,拿出十二分的诚心再度向她求亲,陈瑶儿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夜,次晨便答应了。戈老爹见一场家丑重新变成喜事,十分开怀,遂命人再去请了陈亲家赴宴。
流华阁上百年的基业,分外财大气粗,将诸般事宜办得一等一的煊赫。
数日来段暄严格控制着阿晚吃糖的数量,惹得少女大为不满,悄悄同陶瑕打个商量:“陶公子,我拿海泪石和你换一点银子,成不成?”
陶瑕想也不想,随手摸出一张银票塞在她手里:“成啊,怎么不成?小晚儿要多少,只管问陶某取便是。”
阿晚兴高采烈地将一枚海泪石放在他掌心,拿过他手中银票就跑。
陶瑕见她独自溜出流华阁,放心不下,随后跟来,眼睁睁看着阿晚用银票换了二两松子百合糖,哼着歌儿转身便走,留下那掌柜的举着那张面值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