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的路上,苏新一直胃疼。这是老毛病了,因为他常年废寝忘食的工作。 胃一阵阵绞痛,他额头直冒冷汗。 以前也这样疼过,每次吃点药就好了。他索性在半路停车,进了一家药店买了几盒常吃的药。 本来想等回到家再吃药,可是实在疼得难受。他在车里找了找,居然没找到矿泉水。平时肖纯总会买几瓶矿泉水放在车上,提醒他口渴了可以喝。 现在连矿泉水都不帮他准备了,他越想越心灰意冷。 可是胃在疼,他实在忍不了。于是,撕开外包装,抠出两颗胶囊装的药塞进嘴巴里,硬吞进去。 药卡在喉咙老半天才滑进食道,呛得他眼泪都跑出来,还连咳了好几声。 手机响了。 他匆匆一瞥,是夏惠儿打来的。 他故意不接。 电话打了一次又一次,他按掉了一次又一次。后来,手机终于不再响了。 吃了药,胃还是有些难受。按照他的经验,吃完这种药一般要一个小时以上才会起药效。所以他把车泊在路边,打开车载音乐,闭目养神着。 很晚了,路上的车越来越少了。冬天的夜,很清冽。 车上这些歌,都是肖纯替他下载的,她下载了很多。可他最喜欢的仍然是那首《时间去哪儿了》,一直循环着听。 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情形,再想想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还有对她无微不至的母亲,不禁黯然泪下。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胃开始慢慢舒服一些。他重新开车上路,回到半岛花园。 他站在家门口的时候,看了一下手表,已是夜里十二点多。 打开门,家里一片漆黑。 他轻手轻脚地换了鞋,然后走到肖纯那间卧室门口。 他伸手想推门,可是转念一想,这么晚了,还是别吵醒她了。所以他慢慢地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即使他心里再不高兴,他也不会把她弄醒。 可是肖纯呢?此时此刻假如换成是她,她肯定不会管那么多。苏新一想到这,顾影自怜起来。他真的不知道,在肖纯心里,他算什么?赚钱的工具,还是一个摆设? 长夜漫漫,他辗转难眠。 医院里的马年,已经困到不行。他租了一张折叠床,找了个空位搭起来。他刚躺下去,眼睛都还没闭上,游晓春突然叫了他一声。 “妈,什么事?”马年侧身躺着,问道。 游晓春说:“我睡不着。” 马年一听,忍不住笑了。就在刚刚,她明明睡得那么沉。才一会儿的功夫,就醒了,而且又说自己睡不着。 人都说越老越像小孩,他觉得她现在就像个小孩。 “睡吧,妈,我困了。”马年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游晓春坐起来。 病房里的灯关了,从外面照进来的路灯光亮又被窗帘挡住了,只留一点微微的光。马年看不清她的脸,但感觉得到她不是躺着说话。 “儿子,我真的很害怕。如果我死了,你就没妈了。”她伤感地说。 马年听这话,忽然也觉得心里难受。他从折叠床上爬下来,走到游晓春病床前,借着微光,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妈,你不会有事的。” 他能感觉到游晓春的手在不断颤抖。 所以他一直用力握住她的手,可她的手却越来越冰冷。 马年为之一颤。 安静的病房里,突然响起嘹亮的手机铃声。同病房的人被吵醒和吓醒,显得有些不耐烦。 马年看到自己放在折叠床上的手机亮着,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他赶紧走过去拿起手机,然后匆匆跑出去。 到了外面,他顾不得看是谁的来电,直接接起来。 “谁啊?”手机另一头居然没声音,他奇怪地问。 他把手机放在面前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这么晚了,肯定是骗子打来的吧。他刚想按掉电话,突然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声,“救救我。” 马年没听清,把手机放在耳边,问:“谁?你说什么?” “救救我,我很害怕。”马年听到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你是葛恋?”马年终于想起这是谁的声音了。 葛恋很害怕,小声地说:“是我,我门口有人在敲门,敲很久了。” 马年不假思索地说:“打电话报警。” 葛恋说:“这么晚了,警察哪里会来。” 马年又说:“那给物业打电话。” 葛恋要哭了,“物业下班了,一直没接电话。” 她听到外面的人一直在用力敲门,一声比一声大。她吓得哭出来,“马年,救救我。” 马年为难地说:“这么晚了,我怎么救你?而且离得这么远。” 葛恋伤心地说:“我后悔了,我不应该一个人跑这么远。身边没一个亲人好友,我怎么办。” 马年可怜她,安慰道:“你还是报警吧,警察有值夜班。” 然后,他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尖叫。 马年赶紧问:“怎么了?” 葛恋说:“他在开锁。”她哇哇直哭,“马年,求你来救我,好不好?” 马年心里想,“我要是能飞,我肯定帮你。可离得这么远,我怎么帮你?”不过他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不敢直说。这种时候,不能说这样的话刺激她。 手机突然断线了。 马年看着手机,方寸大乱。他能理解一个女孩子,在夜里遇到这种事情,那种无助和害怕。他是个热心肠的人,他很愿意帮助她。 这么远,非亲非故的,不至于让他开四个小时的车过去拯救她吧?而且明天一早,他妈妈就要动手术。 他回拨了电话,但是葛恋一直没接。 他又打了她另外一个手机号码,提示对方已关机。 马年开始更加担心。 他看了看时间,夜里一点了。只要想到她的害怕和无助,他就没办法安心。记得那时候她在长州吃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