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冲浪板上滑了有将近5分钟的样子,各种姿势、翻滚旋转,引起周围人一片喝彩。老人慢慢微笑着走近些看。滑板上的人余光似乎扫到了他,一个刹车的动作过后,他顺势往河水中一趟,以示完结。有几个还未尽兴的,还在嚷着,像“继续”的意思。老人适时地往后退。两人从嘈杂的人群中退了出来,走向林间深处。
“陈总,好久不见了!”健硕的男人开口,一听就不是纯粹中国人的样子,有点东南亚口音。
“是啊,达邦,你这么些年,一切都好吧?”陈克盾笑眯眯地问。
作为海天金融的老总,陈克盾这么多年来,仍然不是很清楚达邦背后的基金OPG Investment的掌门人究竟是谁,据说这是一家KC Capital的下属基金,专为亚洲而设的,达邦是泰国人,已经是Head of Asia (亚洲区总裁),但仍然没见过KC Capital欧洲区的老大,一个据说叫Morris的人。
尽管一开始在项目上的相遇纯属偶然,合作也充满着不确定与怀疑,但几次大项目的交手过后,双方都感到了配合默契的和谐——海天金融攒项目,出名做背书,OPG给钱收劣后回报。一个越来越有名,一个越来越有钱,再加上两人各自的腰包都迅速地鼓了起来,慢慢的大家都形成了默契,只谈项目,不谈其他。
“这次,劳动陈总亲自出马……说吧,又看上了什么好东西?”达邦一手提着滑板,顺手用毛巾全身上下地擦拭着自己。
“不是项目,是家公司。”陈克盾轻松地说道。
“陈总还有拿不下来的公司么?”
“衡泰控股……”
达邦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道:“衡泰,这不是你们自家的公司么?”
“哪来的自家哦,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小创始人而已。衡泰系的苏棉衡,在海外最信任的还是Susan,我追了她那么多年,最终还是收不到啊。”陈克盾悠悠地表示着沮丧。
“哈哈,那你是追不到他的女人,恼羞成怒要抢他的公司吗?”达邦哈哈地笑了起来。
陈克盾没有笑,也没有说话,看上去便像认可了一般。
达邦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一把将滑板扛到了头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请你喝啤酒。”
陈克盾轻笑一声——没有拒绝,还表示可以坐下来畅饮,这便是可以详谈共谋的态度了。
公园里的啤酒屋,永远有仿佛不需要工作的欧洲人肆意地在里面闲坐。一杯啤酒,可以消磨一下午。而在陈克盾看来:这种生活纯粹是浪费时间。时间如此宝贵,不用来换取一些什么,哪怕是利益、哪怕是地位、哪怕是一些影响力,都是好的。好过无甚建树,过了一个完全没有收获除了一杯啤酒的下午。
“陈总,你别看不上这些欧洲人,呵呵,在他们的世界里,真的没有什么需要去追逐和征服。能够平平安安地喝喝啤酒就很好了!”达邦仿佛看出了陈克盾内心对他们的鄙夷。
“总觉得,你应该和他们不一样,对吧?否则你大老远地跑到欧洲来干什么?”陈克盾没看他,盯着一个胖子,看他狼吞虎咽地吃着一大盆的薯条,别说书或者电脑了,手边连张报纸都没有。
“你知道的,我是没办法。”达邦满不在乎地摇摇头说:“一个被凌氏家族扫地出门的女婿,你觉得我还能在东南亚有未来吗?”
陈克盾不是不知道,他口中的凌氏家族,就是当年称霸东南亚的大毒枭凌岳,鼎盛时期几乎垄断了金三角70%的毒品生意,规矩严到他的雇佣军都闻风丧胆,但最后还是没有逃过美国人的追捕,他最受器重的儿子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缓过来,在缅甸军政府的软禁中郁郁而亡。他的长女凌清红,在泰国重起炉灶,现在拥有泰国最大的酒店连锁集团和最丰富的畜牧产业链。由于她一直怀疑当年是达邦和美国人勾结发起的突袭,两人最终分道扬镳,并放出话来:不许达邦粘手任何凌氏产业。达邦于是远赴欧洲,在德国和瑞士之间求得生存,慢慢地,竟然也算借着海外的平台在东南亚的金融领域里称霸一方。
此时,两人啤酒下肚,有了些酒精的刺激和兴奋。达邦举起啤酒杯示意,陈克盾适时地“cheers”稳稳地接住:“老规矩”,他说。
达邦会意地笑了笑。隔壁的德国胖子吃完了薯条,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拍拍大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