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因何伤心啊?”
温仲夏也关切地问了一句。
郭正五啜泣了两下,以袖掩面,再抬头时, 只见眼眶些许泛红。
“让各位见笑了。”
他叹息道:“煎饼卷大葱味道极好, 只是忽然想起年少时赴京赶考, 老娘便给我做了一捆这样的煎饼,让我带着路上吃。”
“我为了多吃几天, 每次吃半张, 抹的酱是最便宜的那种豆酱, 没有温娘子你做得味道好,鸡蛋更别想,起头儿还有大葱, 到后来什么都没有, 只能干啃饼子, 那会儿吃着也不觉艰难, 唉,一晃数十载, 如今也成糟老头子了。”
原来是睹物思情啊,众人松了口气。
温仲夏道:“大人正值壮年, 何以言老?如果爱吃的话,我随时能做好给您送去。”
越是简单朴实的吃食,有时候越能打动人心,特别是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往昔的点点滴滴其实就藏在一日三餐中。
煎饼卷大葱, 她做对了。
旁人也恭维了几句郭祭酒苦尽甘来,是金子终会发光的等等,郭正五连连摆手自谦, 同时笑容回到脸上。
“各位,别客气啊,”郭正五指着餐盘道,“温娘子的手艺果不虚言,这煎饼卷大葱的味道很是地道,和我老家的一模一样,都尝尝。”
坐得近的几位纷纷拿了张饼开始卷大葱,有吃不惯生大葱味道的,譬如庞司业,越嚼越慢,看得出来,他吃得非常艰难,极力忍耐着,五官还是被刺激得几乎要变形。
好不容易咽下去,他还得挤出个笑脸说:“味道确实……独特。”
温仲夏抿着嘴角,强忍住笑意。
郭正五问他:“庞司业,膳堂有这煎饼卷大葱吗?”
庞司业再一次被问住了,他都没去过,怎么会知道呢?
正想敷衍回一句时,杭曜接话道:“回大人,学生从未在膳堂见过。”
外围的学生也大声说:“没有做过,天天不是包子就是馒头,很少做饼的,我们都吃腻了。”
“行,我大致有所了解了。”郭正午道。
庞司业放下煎饼,忙说:“大人想吃的话,下官立刻让膳堂安排上。”
郭正五摆手:“没必要,我又没空去,不需要给我搞特例,我要想吃的话,这不还有温娘子嘛。”
听到这话,温仲夏心中暗喜,看来事情有希望。
郭正五又尝了几口卤菜,连连赞叹。
随后一行人起身,走向不远处的胡饼摊。
性子爽利的成娘子看见大官也不免紧张,她的老父亲则闷着头做饼,把交际的活儿全交给闺女。
郭正五和颜悦色地问她家里有几口人,卖胡饼能不能挣到钱,有没有什么困难等等。
成娘子起初有些拘谨,说着说着便敞了开来,就差把每日流水精确地报出来,又包了几张刚出炉的芝麻胡饼,分给诸位大人和博士。
郭正五尝了两口,也是不断说好,旁人纷纷附和。
一派官民一家亲的和谐景象。
温仲夏在一旁默默感慨,古今的领导考察民情都是一个做派啊。
这要是搁现代,这场面高低得上晚间新闻。
她唯一奇怪的是,杭曜不是管理层,算起来只是个资历尚轻的年轻博士,也被郭正五叫到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
探花郎就是有排面。
到了包子摊时,那卖包子的大叔更夸张,听了祭酒大人亲切的问候,一句话还没说,先呜呜呜抹起了眼泪。
这可是太学的祭酒啊。
在大街上遇着他的马车都不敢靠近的大人物,如今竟然和自己面对面说话,如此平易近人,怎能不叫人泪洒当场?
郭正五笑着安慰了两句,包子大叔一激动,双手抓住了大人的手,眼泪汪汪地诉说养一大家子的艰辛,并再三恳求不要赶他们走。
越说越动情,祭酒大人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放心啊,郭某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大力抽回手,赶紧转移下一家,是那个屡试不第的书生摆的字画摊。
郭正五翻看了几张他写的字和作的画,和几个博士交头接耳地评价了一番,都赞颇有灵气。
那书生激动地面红耳赤。
当被问到籍贯何处,年方几何,考了几次等问题时,他有礼有节地一一回答。
郭正五用自己的经历鼓励他:“我当年也不是一次考上的,你还年轻,莫灰心,宝剑锋从磨砺出,希望下次放榜能在上面看到你的名字。”
也许这是他随口一说的场面话,但对书生来说是莫大的鼓励。
郭正五兴致大发,借用摊子上的笔墨,当场给他题了“厚积薄发”四个大字,那书生如获至宝,恨不得马上跑去裱起来。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