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星弥眼睛不方便,寒息就给他夹菜夹肉, 但舒星弥并不急着吃。
杀手在外行走, 总是要多个心眼儿的, 乱吃东西是大忌,一般在单独吃饭的时候, 都会用试毒银针挨个把饭菜试过了, 才能下口,像这种大桌饭, 不方便用银针, 那就看别人吃什么。
舒星弥观察了一会儿,寒息分别吃过溜白菜、小葱拌豆腐、宫保鸡丁这三道菜, 他就也吃了这三道菜, 但不敢多吃, 怕寒息下过料, 只能浅尝辄止。
吃过晚饭,仆人们纷纷上楼回屋休息,舒星弥也随他们一起去。
周管家有个小儿子, 平时最是调皮, 他见吃饭的时候寒息作弄舒星弥,觉得有趣,便也要作弄他一番。
舒星弥用竹杖探路慢慢往前走, 管家的儿子就窃笑着快走几步到他前面, 装作不经意伸出一条腿, 想把他绊倒。
舒星弥其实看见了, 但没法子,躲不及。
这小孩儿怎么这么皮?
慌乱之间,他微微偏头,目光往寒息的方向一抛,隐隐带着些求助的意味。
裴欲,你要是念着前七世我对你的好,就帮我一把,舒星弥默念。
寒息一把拎起熊孩子的后脖领子,把孩子拽到一边:“不要胡闹。”
“唔啊,你刚才也在胡闹,现在来说我。”管家的孩子原地扭动着胳膊腿儿。
大哥哥偏心!
熊孩子离开的一瞬间,舒星弥顺利迈出了步子,既没有暴露自己不眼盲,也没有摔倒。
看在这次帮忙的份儿上,刚才骗我吃姜的事情就算了,舒星弥似笑非笑,唇间微翘,瞥了寒息一眼,寒息十分傲娇地没有看他,只是走到他身边,有些粗鲁地扶住他的小臂:“走,上楼,前面是第一个台阶。”
“谢了。”舒星弥小声说。
寒息没答话,只把他扶到房间里,舒星弥是付三爷捡来的,没有住单间的待遇,和其他六七个仆人住大通铺,跟寒息一个房间。
临睡前,富商的仆人们都要去浴池沐浴,毕竟大家在黄沙纷飞的大漠里蹉跎了半天,浑身都是泥沙,就算自己不嫌脏,为了更好地伺候付三爷,也要洗干净,如果明天给主人端茶的时候指甲缝里有泥,付三爷要骂街的。
通铺客人沐浴要去大浴池,十几个人泡在一个池子里搅和,不像付三爷是自己屋里有浴桶,可以单独沐浴。
舒星弥脱了衣服迈进浴池,浴池里的水其实已经是泥塘一般了。
好脏……但又不得不洗。
舒星弥掬起一捧水清洗着身体,白皙的皮肤上刻着横七竖八的伤痕,光肩头就有三条两寸长的疤痕,像是被铁爪挠破的,背部脊骨旁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似乎扎得很深。
浴池中水雾弥漫,茶色的光线也昏暗如梦寐,其他人看不清舒星弥身上的伤疤,寒息离他最近,看得一清二楚,每一个伤疤,似乎都种下了一个残忍的场景,寒息不禁开始脑补,这些伤痕是怎么来的?
反正每个场景都少不了血光。
他就是这样一刀一刀长大的。
寒息靠近舒星弥,舒星弥后退了半步,抬眸轻声说:“守点规矩啊。”
杀手界有三条不成文的规矩,第一,不在别人出恭的时候暗杀,第二,不在别人洗澡的时候暗杀,第三,不在别人上床的时候暗杀,违反这三条规矩就是缺德,缺德就遭报应,报应就是自己也会在做这三件事的时候遭遇不测,杀手们还是比较迷信的,一般不会犯这三条。
“看把你吓得,我又不做什么,”寒息把一小包澡豆放在舒星弥的手心:“好心帮你拿这个,还怀疑我。”
“……谢谢。”舒星弥捏了捏澡豆,走到远处继续清洗身体。
寒息望着舒星弥脊背和腰肢的曲线,心情愉快地边吹口哨边洗澡。
*
次日清晨,舒星弥的胃病犯了。
兴许是初到此地水土不服,他的胃里就像有无数双手在用力掐拧,有点想吐,但又吐不出什么,坐起来就疼痛难忍,蜷缩着还勉强舒服一些。
“竹郎,怎么了?”寒息坐在床边,用手背贴了贴舒星弥的额头:“身体不适?”
“没有。”舒星弥嘴硬,眉头却控制不住地皱起,手捂着肚子,眼神中透着警惕,脸色透着虚弱。
如果这个时候寒息对他出手,他不死也要掉层皮。
“真是娇。”寒息察觉出了他的不安,站起身走了,他去了付三爷的房间。
付三爷刚喝完早茶,正站在窗口看风景,听见门响,他转身搬了一个木墩,态度恭敬:“坐。”
寒息点了个头:“昨晚睡得怎么样?”
付三爷微笑,低声说:“和两个杀手住在同一家客栈里,我可不敢睡得太沉。”
寒息浅笑。
“对了,刚才杏儿和我说,吴竹似乎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