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数百名护院平日里守着,小厮少得不见人。连叫他起床都得亲自做这件事,就可见一斑。
“那里就是镜楼。”
走到街边,人来人往地都是马车和骏马。银止川略微拉了西淮一下,让他退到自己身后,避免被高马碰到。才接着道:
“镜楼是星野之都的中心,一楼有两面:一面是赫赫有名的销金窟‘赴云楼’,一面是只效忠于朝廷的‘天机阁’。”
这两面,一个是醉生梦死的烟花场子,一个是汇集天下之情报,充当君王眼目与爪牙的密机阁。
分明是完全搭不上关系,甚至全然相反的地方,却就这样和谐地处在同一栋楼阁里。
从南北两个面看过去的时候,也是如同照镜子一般的两面——
因此得名“镜楼”。
“那是什么?”
银止川带西淮从旁侧路过,西淮目光瞥了一眼,却见镜楼门口站着许多人,似乎在排队。
“他们在做什么?”
西淮问。
“应当是在等观星阁的应招。”
银止川也扫过一眼,微微眯起眼,答道:“也该是这个日子了......观星阁你知道么?盛泱唯一一个可以和半个文武百官分庭抗礼的地方。”
盛泱信命运,更信人的命轨可以由观测天上的星象推算出来。
他们设有专门的观星机构,“观星阁”,大到国事,小到祭礼的吉日吉时,都要听从观星阁的意见。
一个观星阁少阁主,几乎等于朝野中的左丞右相。
“这些都是想要入观星阁的子弟。”
银止川道:“每年,观星阁都会招收新的观星小童。平民与世家子都可以应招,只需要缴纳十颗金株的应招金。你看。”
他略一颔首,西淮顺着银止川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果然不少百姓凑着在那里站队,却都是携家带口的。
“应招金是十颗金株,但许多家庭一年温饱也不过花去两颗金株。”
银止川道:“所以他们也会将女儿带来,就近典进旁侧的赴云楼里。无论姿色,总能凑一凑,送兄长或幼弟去应招。”
父母的爱总是很奇异,时常他们会做一些令人感到温暖,想起来就会流泪的事情;时常他们又会根本意识不到自己错误地伤透孩子的心。
西淮看着那些一面哭着和女儿告别,一面又要将女儿卖进风尘地,送家中兄弟去观星阁作观星小童的父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半晌没吭声,银止川却笑着望着西淮,问:
“说起来,我还一直十分好奇,你是如何进赴云楼的。”
西淮垂着眼,银止川挑眉问他:
“你应当不是被父母送进去的罢?”
西淮微微一笑,哑声说:“自然不是。”
“——是打折腿,像狗一样扔进去的。”
......
一路无话,直到进了布庄。
进去后,掌柜的一看是银止川,就当即令人封店了,喜滋滋迎上来,道:“银少将军!”
银止川略微颔首,笑道:“李伯。”
李伯是从几十年前就开始给银府供布裁衣的。与银止川十分熟稔。
“许久不见少将军来了。”
他道,同时又目光落到与银止川一起进来的西淮身上,迟疑问:“这位是......”
“朋友。”
银止川说:“劳烦您定几件新衣。”
他弯唇笑着,模样不太正经:“要用最好的衣料。”
“哎,哎!”
李伯应着,笑说:“自然是用最好的!”
他当即搬出庄内最好的缎料,全摆在柜台上,一一给西淮介绍挑选。。
西淮喜欢白色,唯一能做文章的就只有衣物上的暗纹了。
银止川靠在一边,一面等候着他看,一面微微含笑说:
“如果都喜欢,都买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西淮没有理他。
这个人可真是奇怪。
银止川审视着西淮的侧颜,觉得有种奇异感。
他分明是个小倌,但是没有一点小倌的样子。
反倒好像总是心事重重,在思虑着什么一样。他的出身是什么样,来历是什么,都是一团迷,令人根本猜不透他是如何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我替公子量一量尺寸罢。”
挑好了衣料,布庄老板笑微微拿出软尺,对西淮道:“公子,劳烦站直。离小人近一些。”
然而,奇异的事发生了——
西淮不肯叫他量尺寸。
“我自己量。”
他坚持道:“不用你来。”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