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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宴微微顿了一下,但大抵明白他不想同自己说话,便也饶了过去,径直问到了下一桌。
“他亏欠于我。”
银止川喃喃说:“他分明知道,亏欠于我银家,但他什么也不说。”
银止川“哈”地低笑了一声,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西淮冷眼看着,虽一声不吭,却在心中倦然想:
可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那样多。
能像银止川这样坐在望亭宴,朝新帝摆脸色的人,又有多少呢?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想到那晚送药来的小仆的话,眼睫微微轻颤。
......要做么?
他感受着藏在衣袖中的那一小包粉末,分明是没有温度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贴身放着时,就好像温度尤其得烫。
好像要将他的皮肤都烧起来似的。
西淮从知道银止川要带他来望亭宴的那一日就开始准备了。
可真正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依然无法踏出那一步。
“银止川。”
良久,西淮哑声道。
银止川抬头,见旁侧玉雕一样的人,不知为何,从来寡淡冷清的容色,此刻显出了一点微微的异样。
西淮注视着银止川——
他苍白别无选择的容貌也倒映在银止川眼里。
银止川心里微微动了一下,他近来见到西淮,每一次,都有种心头一跳的感觉。
好像这个从来冷情冷性,总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的小倌,带着某种无穷的吸引力,令他不由自主陷进去。
“没什么。”
然而,西淮又收回望着银止川的目光,极快地笑了一下,轻声道:“你还想喝酒么?”
银止川瞥了一眼桌案,西淮将酒壶略微晃了晃,哑声道:
“见底了。”
“让仆从去取。”
银止川道,他下意识抬手,西淮却摁住了他,道:“我要去透会儿气,刚好给你带回来。”
银止川顿了一下,但也没有阻止,只问:“要我陪你么?”
西淮勉强笑了一下,道:“不用。”
“我一会儿回来。”
宴席还在继续,歌舞也上了,恰好正值最热闹的时候。
西淮起身,慢慢地从旁侧人少的地方离开了。
银止川看着他的背影,略微蹙起了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看着西淮的神色,好像十分难过。
犹如怀着满腹的心事,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上走着,碰到伤他极深的锋利爪刺,他也不说。
西淮走到杂役区,自顾自找到储酒的地窖,下去捧起一坛将酒壶加满了。
杂役宫人都在忙,见他方才来时,亮了镇国府特赐的令牌,应当是大员们带来的内侍或家臣,也没有怎么盯着西淮。
只问了声好便各忙各的去了。
西淮拧开壶口,轻轻用余光瞥了一下,而后衣袖从壶顶拂过,一层白色的粉末极快融入酒中,无色无味地消失不见了。
他知道这是什么。
西淮想。
他也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他只是还是觉得屈辱和难堪。
做好这些之后,西淮拿着酒壶坐在宴席之外的一个荒地石头上,吹了会儿风。
他静静看着这山,这苍树,这红尘滚滚却从来不仁的人世。
背后宴席喧嚣的吵闹声听得隐隐约约的。
半晌后,西淮慢慢站起来,一步步朝宴席走去了。
“你再不回来,我正要去找你。”
银止川笑了一笑,随意说:“天快不早了,你今晚想回去么?”
——望亭宴为使群臣饮酒饮得尽兴,在山间也设了别宫,可供官级一品之上的权贵暂宿。
不少大员都已经喝的满脸通红,手抖得酒杯都握不住。
“喝完这一盏再说罢。”
西淮说:“我好歹都取来了。”
银止川倒无所谓,他从来饮酒千杯不醉,从小在冰天雪地的边境和兄长们喝酒取暖着长大,不过一盏温酒,算不得什么。
西淮的手很稳,酒水从壶中倒出来,占满银止川的瓷杯,只起了一点微微的涟漪。
银止川看也没看,仰头饮尽。
西淮紧接着又给他倒了一杯。
就这么一盏接着一盏,整壶温酒很快饮尽。
银止川胃中被这烈酒占满,融在酒中的白色粉末随着血液,极快地在他身体中流转起来。
好像一簇簇小火苗,极快地躁着他烧起来了。
银止川摇摇头,喃喃道:“奇怪,我今天怎么有点头晕。”
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