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子夏攥着拇指,忍不住用指甲暗暗掐着掌心,隐着焦灼,道:“三年都在这小小的院里度过,不会精彩到那里去,不知道也罢。可是,民女斗胆问王爷,既然民女来给王爷送信,那么肯定也是参与者,王爷可否告知民女,这信有关何事?”
□□琦流露出一丝关怀的神情道:“你劝你最好还是别知道。”
郦子夏道:“民女冒着风险来送信,又在王府禁足三年,抛离父母家人,结果到现在还不许民女离开,又不告诉民女在做什么事,这实在叫民女心中不安。”
□□琦设身处地一想,果然很可怜,顿时有些哑口无言,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突然道:“你家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郦子夏道:“民女家住财神街清流巷郦宅,家父郦则谦。”
□□琦登时一惊,笑道:“原来你是郦翰林之女,你父亲学问好啊,当年在国子监教过几堂课,我去听过。你父亲辞官后,身子好些么?”
郦子夏未想到他这样不可一世的亲王,竟然还记得父亲讲过的课,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哀伤,低落道:“家父辞官后,没两年病重去世了。”
□□琦攥着右拳击打在左掌上,膨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脖子上的筋脉跟着动了动。他心里可惜,道:“你就听我的,在这老老实实的,你家里的事先放心吧。”
郦子夏眨了眨眼,三年不回家,怎么可能放心。她走到卧房,将□□琦的衣裤拿了出来,道:“听明娟说,这里以前事王爷的书房,这些衣物是王爷的,王爷带回去吧。”
□□琦掀起眉峰,微张着饱满的嘴唇,诧异道:“直接给明娟收起来就行,不用给我说。”
郦子夏看着他洁白的面孔上做出这样的表情,心底浮出一些畏惧和兴奋。他这样恐吓桀骜的表情肯定会让很多妻妾服从于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郦子夏偏偏又回到卧房去拿他的画像,感觉步伐都是轻飘飘的,一种激怒猛兽的刺激。走到明间,又道:“这幅画像也是王爷的,王爷顺便也带回去吧。”
□□琦盯着郦子夏的面孔道:“这画不好看,还是人不好看?”
郦子夏小声道:”王爷是人中龙凤,人和画都很好看,可是郦子夏是未出阁的女子,在卧房里悬挂王爷的画像,是对王爷不尊。“
□□琦嘴里暗暗磨错着牙齿,狭长的下颌也动了起来。他道:”既然挂在卧房对我不尊,那就挂在正堂。“
郦子夏拧了拧画轴,让松开的画纸更紧凑地卷在画轴上,掌心就开始出汗了。她道:“臣女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屋中悬挂男子画像,有辱王爷的名声……”她这句话像是喃喃自语,但在寂静的屋子里听得很清楚。
□□琦道:“我看你是怕有辱你自己的清白吧。听你说你不想嫁给娘娘腔王太监,那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了,是吧?”他最后“是吧?”两个字音量很高,超出他平日低涩的声音,带着威胁的语气。
郦子夏急忙摇头,缓缓将那幅画像放到他旁边的桌子上,还未放下,只听□□琦道:“来,你把画拿过来。”
郦子夏小心扫了他一眼,他向郦子夏卷了卷手掌,道:“来,你拿过来,拿到我这儿来。”
郦子夏托着画径直走到他面前,他很高,坐在椅子上抬眼瞅着双手发颤的郦子夏,命令道:“把画展开。”
郦子夏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依言展开了那幅画,画上的男子带着微微笑意,再看看眼前满面怒火的人,不由得心乱。
他道:“你不是不挂么,来,撕了它。”
郦子夏低着头,看着他从直裰钻出来的腿,很粗很长,高高拱在自己月蓝的裙子上,让郦子夏都不敢动弹。她低言,“民女不敢。”
□□琦已经开始抖腿了,他干瘪笑道:“没事,撕,我不怪你,你不想挂就撕它。”
沉默片刻,郦子夏还是没给琦王面子,道:“王爷还是收起来吧,民女并无不尊不敬之心。”
□□琦揽住郦子夏的手,将画一扯两半,道:“我叫你撕了它,知道么!”说着又扯了两三下,撕个粉碎,扔在地上,他站了起来,侧身从郦子夏面前离开。
他一掀帘子,院里吹进来一阵阵清凉的风,将撕碎的画纸吹了一地。郦子夏干脆就拉起帘子,然后蹲在地上将撕碎的画纸一片一片拾起来。
心里不安道,我是不是惹怒王爷了,他明天会不会把我赶出王府,如果赶出王府也好,这样就可以早点回家了,也不用再管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万一琦王不再保护我,那我岂不是又要落入郡主和王太监的手里。
想到此处,打了一个寒战。郦子夏不知道如何补救,只好先把那幅画像粘在一起。
郦子夏以前跟父亲学过装裱,费了一个时辰才把那幅画重新粘连在一起。
第二日,郦子夏醒来的很早,天也就刚刚亮。这一夜,她睡得很浅,身子像是浮在梦境湖泊之上,醒来后身子根本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