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此话一出,那位在百姓眼中向来脾气暴躁,又刚正不阿的大髯观主直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仰着头昂着脸的他,没打道门稽首,而是抱拳道:“散修丁经业,拜见柳先生。”
谢琯噗呲一笑。
柳相手握茶杯缓缓道:“丁经业,出身一小国道观,后因为国家破灭,仗着是炼气士,学过几手神仙术法,还是道家出身,虽说连哪条道脉自己都不大清楚,靠着学了皮毛的算命本事和微末术法坑蒙拐骗,浪荡江湖数十载,后在灵气稀薄之地得到个玄心境散修遗留,开始逐步登高,如今是归海境对吧?好像寿命已经到了掰着手指头等死的光景,剩下的也就几十年,这才想着收取弟子,开设道观,免得一身本事后继无人,不过六个弟子都算不上什么好苗子,这辈子要是命好些还能求个承台。”
只是一眼扫过,柳相就将其一生履历娓娓道来。
丁经业是越听越心惊。
果然是山巅仙人呐,自己这个蝼蚁的一生一眼就能看破。
想到这,丁经业有些后悔在此地开设道观了,不过后悔归后悔,要说重新搬迁选址,他还真没想过。
原因也很简单,随着陆鸢的身死,荣昌村与外界接壤,此地天地灵气之浓郁,山根水运之厚重,在仙家人眼中可就是名副其实的修行福地,关键在外人眼中还是无主的地界儿,注定以后聚集于此的散修或是小门派会越来越多,丁经业这属于是提前占据地盘了。
不过自己这想法的前提,是眼前这位教书先生,或者说天王山的主人肯点头同意才成。
按照山上不成名的规矩,擅闯他人修行道场,还在主人的眼皮子底下开设道观,这与虎口拔牙没什么区别,所以这类人要是被打死都没任何奇怪之处。
听谢琯这位暂时在道观借住的大宗仙师的说法,这位柳先生脾气可不大好,丁经业才会如此害怕。
不过他在心底还存在一份侥幸,不知者无罪。
要不是谢琯找上门,自报身份,还展露一手上三境才能掌握的术法神通,丁经业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柳相暂时没对丁经业的罪行说什么,只是吩咐道:“我与谢仙师有事相商。”
丁经业立马心领神会,懂了。
麻溜起身,告辞一声,顺带与几位弟子说了,今夜有情况,打死别出门。
砰砰砰——
随着几声房门关上关严的声音响起,诺大道观之内,就只剩下凉亭内的二人。
柳相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琯与之相对而坐,抿了口茶水,说道:“薛全那家伙在宗门内没少和我说与柳先生在这边的事迹,还说与柳先生是至交好友,就差斩鸡头烧黄纸的好兄弟。”
薛全因为是散修出身,又因为以前与截天宗的恩怨,哪怕后来被岑道玄“好言相劝”才接下这供奉的头衔,可在宗门之内能与他做朋友的寥寥无几,谢琯是其中之一,因为俩人在大宗之内同样的不受待见。
临行之前,薛全还与谢琯喝过一顿酒,说自己镇守天王山的百年末尾,与那位教书的柳相是至交好友,到了那边有什么事情和难处都可以找他,不过要注意,柳相这家伙虽说看上去像个人,但底子还是挺蛮横的妖族,与之相处要注意分寸,别有小心思,就算有也得与之挑明,只要不是什么牵扯到天王山的大事,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那那这,反正类似言语一大箩筐,最后薛全还让她帮忙传递一份山上谍报,还说看似是你帮我的忙,实际上是我在帮你攒人情。
这里面的门道谢琯明白一些,所以到了这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前往老祠堂那边,可好巧不巧,柳相那时在沉睡,钱梨也跟着搬到了大雪坪,因为他已经成了大阵的看守者,准确来说是镇守者,小镇的一草一木都瞒不过的他眼睛,所以也不再需要坐镇老祠堂。
谢琯的到来他也知晓,只不过暂时不予理会罢了。
柳相一脸古怪。
事迹?自己与薛全除了“友好”的初次见面,好像也没什么事迹可与外人道也。
看谢琯自然的神色,估计薛全是跟这位好友胡诌吹牛皮了。
“我跟他的关系......还行。”
柳相也没拆穿的念头,面对个骨头硬到打都打不动的主儿,还能有什么法子。
谢琯笑了笑,取出一枚玉简搁在桌上。
接过之后,柳相指尖一点灵光闪动,玉简之内所记载的文字与图像如走马观花出现在脑海中,是关于赵家树的成长历程,还有关于接下来赵家树想要做的一切事宜,其中就包括即将如何复仇的大致过程。
图像则是赵家树长大后的模样,还有几位同门师兄妹。
最后一句言语,让柳相神色恍惚。
是一句以小楷书写的文字,文字笔锋柳相认识,是赵家树亲手所写。
内容也很简单,就十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