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会来么?
月思鸿站在风情渡之巅,居高临下地望着地面之上,密密麻麻的男人们。
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斥着原始的兽欲。
恨不得将自己当场吞了。
刘鸿,亦或者说刘风。
望向自己的眼神,却绝不是这样。
很清澈,清澈的眼眸中,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自己。
已经在这里等了太久,太久。
久到似乎已经忘了他的模样,只记得那双清澈至极的眼睛。
月思鸿抬头望月,月下伊人,风卷白衣。
时光一点一点从她的发梢,从她的指尖,从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流过。
一头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黑色,化为雪白。
绝世倾城的容颜,也迅速干瘪。
眼神不在媚惑光彩,愈发变的浑浊。
原本妖艳之姿,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了一个容貌丑陋,行将朽木的老妪。
寿元将近,时日无多。
这一次死去,便再也不回来了。
她遥遥望着远方,期待着···
丝毫不理会风情渡之下,瞬间炸锅的人群。
“哎?!月思鸿怎么变成这样了!花魁的本来面目,原来是这么一个面目可憎的老太婆啊!”
“传闻都说月思鸿是一只狐妖!我等先前倾慕于她,定是中了她这只妖邪的幻术!如今看来,这月思鸿也不过尔尔!”
“妖邪之辈,人人得而诛之!我等皆是相貌堂堂的正道之修,岂能容下这只妖邪霍乱天下!”
“杀了她!什么狗屁的花魁,还好我等醒悟的及时,若是被她今晚相中,带入闺阁,只怕一身精血就要被这只狐妖吸了去!”
······
月思鸿嘴角轻挑,泛起一抹嘲笑,讥讽道:“男人···”
她甚至没有任何欲望,去看楼阁之下的众人一眼。
她只想临终之时,再见一眼那双清澈的眼睛。
她颓然跌坐在地。
现在好像连化形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她眼中的期待,渐渐消退。
最后,怕是也就这样了。
大梦空一场。
没有不甘,没有惆怅,没有绝望。
便是如此···归去也好。
此间无情,他也未归,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
以身饲养极阳之火几百年,不断燃烧寿元精血,不让极阳之火因为无主而熄,阳火一旦熄灭,那人怕是连最后轮回的契机也没了。
又以魂祭祀极阴之火几百年,承受无边无际烈火焚魂的痛苦,也只是希望在他轮回的黑暗过程中,为他时刻点亮一盏明灯。
唤醒他沉眠的记忆,让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他。
这一切,似乎都已经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望了眼和阿福缓步走出地底石窟,怀中抱着黑猫,出现在风情渡内的阿辈。
月思鸿莞尔一笑,让她替自己,在这里等你好不好?
毕竟,她也是狐妖呢,还生九尾。
寿元比自己,要长许多许多。
那近乎永恒的寿命,应该是可以等到你的吧。
她缓缓闭上双眼。
远处,大楚皇城的方向,一道惊人的气息波动,正在向这里飞掠而来。
“楚无明,你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阴阳极火我已送人,世间至情至爱之火,又岂是你这等不懂情爱之人可以拥有的?你与它注定无缘···那是?!”
她目光游移,忽然定格。
身躯剧烈颤抖。
茫茫人海,无边黑暗。
她似是看到了那双清澈的眼睛。
刘不可站在痴心岛边缘,一步一步向矗立在岛屿中央的风情渡走去。
此时他眼中的世界,仿佛只有楼阁之上,那道形如枯槁的身影。
“你来啦?”
“恩,我来了。”
曼陀城,在这一刻,醉心花开,花叶相见。
虽只刹那,但却芳华。
一袭白衣自楼阁之顶,无力坠落。
刘不可飞身上前。
两人半空旋转,四目相对。
“别看我,太丑了。”
刘不可双目含泪,痛如刀绞,哽咽道:“不丑。”
他再道:“小月,你为何那么傻?以身饲极阳,以魂祭极阴,不要命了?”
月思鸿轻声道:“你为刘风时,为了让我残魂留有一线生机,不也和我一样傻?世间若是没有你,了无生趣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能相逢,日日与君好。”
“风情渡口月思鸿,终于···等到了···”
······
望着刘不可与月思鸿,李夜苦笑摇头,他忽然有种感觉。
似乎这个吃人的修仙世界,也并不都是冷血无情的,还算有些温度。
李夜举目四望,寻找着阿辈的身影。
当见到正在抱着黑猫,咬着糖葫芦的阿辈,李夜心中大安。
“主人!”
阿辈也同时发现了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