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次,我发誓,真的是最后一次。只要她活下来,下不为例。
他更明白以自己的体格就算回去也不一定能救得了长安,甚至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但是,正如面对他父兄侄儿的死亡时,如果他有那个机会去救他们,明知自己不敌,他就不会扑上去吗?他就不会甘用自己的性命去搏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吗?
不,他永远都会。
如今在那亭中的,或许就是他此生最后一个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搏她万分之一生还可能的人了,他又岂能不去?
亭中,长安还在垂死挣扎,她已经摸过了勒住自己脖子的那东西,知道那并非寻常绳索,而是一根细丝。用这细丝勒脖子最可怕之处就是很可能不用等到她窒息而死,细丝陷入皮肉之中,很容易将她的颈动脉勒断,到那时,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的命了。
这宫女会武,长安脖子又被勒住,根本无法从她的压制下挣脱出来,尚得自由的左手再拼命地伸到后面去掰她的手,也只是枉然而已。
虽然自看清了这宫中的形势之后,长安就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却不想,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而且相较于上一世,这一世的死法似乎更为痛苦。
很快,她听到自己喉中也像那日长禄被勒死时一样发出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呃”声,左手也因为大脑的缺氧而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大睁着因窒息而充血的眼痛苦地看着亭外地砖上雨滴溅起的白色水雾,心中无怨无恨,只有不甘。不甘这辈子这样短暂这样辛苦,不甘自己就这样死在了一个无名小卒手里,不甘……两世为人,她终究还是没能弄明白,爱与被爱,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慕容泓果然只是在演戏而已,生死之际,他到底是毫不犹豫地丢下她独自逃走了。
但她不怪他。
自己笨,又怎能去怪别人太聪明?那个雨夜她和自己说好的,她留下来就是为了赌他一颗真心,有了他这颗真心,她就有机会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最终成为不再被人随意践踏的人上之人。而如果到头来证明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愿赌服输。
她输了,付出性命的代价也在情理之中,在这个社会中,出身微贱的人有什么筹码去赌?唯一的筹码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
眼前渐渐起了红色的血雾,她知道自己真的快不行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死不瞑目,所以眼睛再痛她也不愿闭上。
然而,就在她渐渐发昏的视线中,在那片已被染成血色的水汽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龙靴。
慕容泓手握金簪一路跑回来,头上的团龙金冠失了金簪的束缚早不知掉哪儿去了,发髻也散了,湿漉漉的长发披了满肩。
他到了亭前往亭中一看,不期然看到长安脖颈上一片血红,当即脑中一晕,胃里也翻江倒海般难受起来。
他晕血,真的晕血,尤其是这种情况下的血。
那宫女原本以为没有机会杀慕容泓了,所以才想杀了长安泄愤。不想慕容泓居然自己又跑了回来,简直让她喜出望外。
她当即丢下长安向慕容泓扑去。
濒死之际颈上的束缚忽然消失,空气猛灌而入,长安又喘又咳,发出的声音恐怖至极。脑中反应过来方才朦胧中看到的那双靴子是慕容泓的,她不顾颈伤挣扎着抬起头来向亭外看去。
果不其然,慕容泓根本不是那宫女的对手,此刻两人都滚到了道旁,慕容泓被那宫女压在身下,宫女手中握着金簪正试图去扎他脖子,慕容泓则双手死死地握住她的腕子不让她扎下来,形势万分危急。
长安咳嗽着想站起身来,然而身体却还未从窒息引起的麻痹中彻底恢复过来,被踢过的左腿又疼痛不已,她几番挣扎,都未能如愿从地上爬起来。
慕容泓现在的确命悬一线,虽是咬着舌尖极力保持清醒才未在见血后晕过去,但他的反应和力量到底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他恶心、头晕、眼前阵阵发黑,纵然冰凉的雨滴砸得他脸上生疼也无济于事,不过全凭一腔求生意志在强撑着罢了。然而,那金簪尖利的顶端,到底还是越来越迫近他的脖颈了。
宫女眼看得逞,更是拼尽全力,簪子冰凉的尖端已经触到了慕容泓的颈部皮肤。
那边长安终于站了起来,她瘸着一条腿,从袖中抽出之前一直不敢拿出来的小刀,忍住因颈部不适而引起的咳嗽,艰难而步履坚决地向亭外走去。
哗哗的雨声与对成功的迫切渴望让宫女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看着金簪已经刺破了慕容泓的颈部皮肤并没入更深处,她眼中爆发出独属于成功的灼人光芒。
慕容泓双手因为用力而血色尽失,却依然难以抵挡宫女的夺命之势。
就在金簪将要刺入慕容泓要害的那一刹那,长安终于走到了宫女身后。她左手一把抓住宫女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迫使宫女仰起头来,右手快速地用刀往宫女仰起的脖子上一抹。
粘稠而温热的鲜血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