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府的侍卫训练有素,刘光祩与朱瑞兴还未反应过来,耿全已从旁边二楼将罪魁祸首揪了下来。
钟羡见落在自己脚边的不过是个肉丸子,又见耿全从楼上揪了手拿弹弓的孩童下来,看看身边如临大敌的侍卫与周围向这边张望的百姓,一时倒有些尴尬起来,对耿全道:“不过是孩童调皮而已,不必较真。”
耿全闻言,便放了那孩童。
竹喧在一旁见钟羡发冠上沾着肉沫和酱汁,那肉丸子一路滚下去,更是将他的脸和衣裳全弄脏了,心中好生不忿,但钟羡既然不予追究,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赶紧拿了帕子上去给钟羡擦拭。
侍卫们收了刀。那孩童突然被人从二楼揪下来,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大约觉得后怕,他鼓着一张包子般白嫩嫩肥嘟嘟的脸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叫娘。
钟羡:“……”
那孩子长得胖,声音也比寻常孩子洪亮,这一哭将周围的百姓都惊动了,乍一看来他们一群大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一个小娃儿,把人都盯哭了,倒似在欺负他一般。
钟羡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便示意正帮他擦拭衣服上油渍的竹喧去哄一哄。
竹喧却多了个心眼,心想:见过玩弹弓用石子用泥丸的,用肉丸子……哼,备不住就是有人想给少爷下马威,于是借个孩子来生事。生事就生事,谁怕谁?
如是想着,他便假装没看懂钟羡的眼神,冲钟羡傻笑一下,低下头继续给钟羡擦拭污渍。
长安在后头将头伸出马车窗外,看着前头这一幕,心中直乐。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钟羡处事有原则,这竹喧处事也有其原则呢。
钟羡见竹喧一门心思地装傻,他也不便当着外人训斥他,正准备亲自去哄那孩童,却见一旁的店铺里头忽出来一位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妇人。
那妇人刚出门时,脸上的表情甚是蛮横,一副“谁敢欺我孩儿看我不弄死他”的模样,然而一抬眼,看到停在她家店门前的队伍时,她却又傻了。
且不说刘光裕与钟羡穿着华贵气度不俗,就看平常在他们这些老百姓面前不可一世的贼捕掾与决曹掾史等人都只能跟在队伍的中后段,便知这走在前头的钟羡等人身份定然非同一般。
她收敛气势,小心翼翼地上前弓着腰道:“各位大人,小儿无故啼哭惊着了各位大人,奴家代他向各位大人赔礼了,请各位大人看在他年幼不知事的份上高抬贵手,万莫见怪。”
钟羡刚想说不碍事,一旁的朱瑞兴却道:“你这娃儿家境和教养都不错啊,用弹弓将肉丸子往新任知州钟大人头上砸,瞧瞧钟大人这一身油。钟大人今天刚到建宁,你身为建宁的百姓,就这般欢迎他?”
妇人一听,揪过那孩童劈头盖脸扇了上去,一边扇一边骂:“你个瞎了眼的讨债鬼,成天惹是生非,不把你爹娘祸害死你绝不甘休是……”
妇人手掌肥厚,想来力气也甚大,两下一打那孩童更是杀猪般地嚎哭。
钟羡看不下去,喝道:“住手!”
妇人扬起的手顿住,抬头看来。
“子不教,父之过。他纵有过错,你们为人父母者更是难辞其咎,你方才也说了他年幼不知事,光打他作甚?”钟羡斥道。
“是是,是奴家教子无方,大人的衣袍与发冠,奴家与孩子他爹便是倾家荡产也定会赔给大人,请大人千万海涵。”妇人告饶道。
钟羡道:“不必了,此事到此为止,你自带他回去好生教养。”
妇人闻言,如蒙大赦,忙扯着那孩童一溜烟地跑回一旁的店铺中去了。
钟羡回过身,对一旁眉头轻皱的刘光祩与朱瑞兴等人道:“让诸位见笑了。”
刘光祩忙道:“不不,是我考虑不周,我应当提前几日告知城中百姓新任知州即将上任,如此,许是就不会发生方才之事了。此事若是被我父兄知晓,定然要责怪我招待不周的。”
“不过小事而已,刘公子不必挂怀。今日刘公子与朱通判率领众人在城外相迎,已让钟羡受之有愧,若再劳动城中百姓,更是钟羡的罪过了。所以刘公子切莫觉得未让百姓提前知晓我要到来是考虑不周,须知你的这番‘考虑不周’,正合我意。”钟羡道。
刘光祩笑道:“钟大人如此体恤百姓,定能成为造福一方的好官。”
言谈间,众人终于行至了兖州府署前。
刘光祩见把人送到地方了,便向钟羡告辞。
钟羡想着众人要先安顿下来,府衙内也定需一番收拾,便没请刘光祩进去,只约好了改日再答谢今日相迎之恩。
送走了刘光祩,朱瑞兴便让着钟羡往府衙内走去。
长安也从马车上下来,跟着众人一同往里走。
从大门进去,沿着中轴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旁放置着盆景树木,再两旁左边依次是膳馆、监牢和狱神庙,右边依次是迎宾馆,衙神庙和捕快与皂吏的班房。甬道尽头是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