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做到面面俱到,我们,也只要做好我们力所能及之事就足够了。对了,今日见你回来得甚早,赵王府之行可还顺利?”长安一脸八卦地问。
提起此事钟羡便有些哭笑不得,临行之前他被长安一通煞有介事的胡言乱语说得心中忐忑,去了赵王府之后虽是面上不显,心中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自己一时不慎真的中了这等阴招,谁知到头来不过是虚惊一场。
“赵王父子对我均是以礼相待,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他瞪着长安,意有所指道。
“哦?”长安却仿似完全不记得钟羡临行前自己都对他胡诌了些什么,只用捋胡须的动作摸着自己尖秀的下颌思索道“连刘光裕也没有作妖?不可能啊。都说狗靠家凶,他都能跑到府衙来狂吠,没道理到了他自己家却成了锯嘴葫芦,这厮莫不是个父管严?嗯,事出反常必有妖,文和,最近你定要当心。”
钟羡瞧她那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模样,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但转而想起赵王刘璋对他说的那些话,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了。
“长安,你还记得我们入兖州之后看到的那些田地吗?”他问。
“记得啊,你还数次停下队伍去问附近的百姓这两年的收成,得知近年来收成一直很好。”长安道。
“今日在赵王府,我就此事问了赵王,明明兖州近年来收成一直不错,为何却还屡次向朝廷伸手要求赈济?”
长安:“……”不是,人家设宴为你接风洗尘,你直接去质问人家这等事……做人要不要这么耿直?
“他怎么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长安自然也没必要再就钟羡的做法发表什么意见,于是直接问结果。
“他说,兖州的田地早就被下面的将领们瓜分完了,他们年年来向他哭穷,他自然只能向朝廷哭穷。又因如今贼寇未灭,不管是为了这么多年他们的追随之情,还是为保大龑门户无虞,他都不好直接下手去整顿此事。如今我奉皇命来兖州推行军田制,可是给他解了燃眉之急了。”钟羡有些郁闷道。
长安笑道:“想不到这赵王一介武夫,这踢皮球的功夫倒也了得,明明是刁难你,话却说得仿佛自己也是迫不得已无能为力一般。既如此,此事你准备如何着手?”
钟羡摇头道:“眼下我对兖州这边的情况还不了解,需得多花些时日将情况打探清楚了再说。”
“既然要打探情况,自然也就少不得最关键的一个要素——人了。这个时候,你最需要的便是此物。”长安去房中柜子的角落里摸出一沓纸,回到钟羡面前献宝一般道“《兖州攻略之人物篇》。”
钟羡两眼茫然:“……什么?”
“通俗来讲,就是赵王手下都有哪些重要人物,他们在兖州的地位如何,彼此间的关系如何,防区在哪里等等这些资料。”
钟羡眼睛一亮,看着长安手中那沓纸问:“这上面均有记载?”
“那是自然。”长安下巴一抬,自得之色溢于言表。
“此物你从何得来?”钟羡脑中一转,欢喜之色微敛,问。
长安知道他是担心这纸上所记不知真假,遂道:“放心,你忘了刘光裕的弟弟刘光初在宫里住了大半年了么,在这大半年里,我在他身上可没少花功夫。”
钟羡闻言,果真放下心来,伸手欲来拿长安手中这叠资料。
长安手往背后一藏,鬼精鬼精地看着钟羡道:“钟大公子,我花了大代价得来的资料,你说拿去就想拿去啊?没点表示?”
钟羡收回手,无奈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纵容之意,问道:“你想如何?”
“亲兄弟,明算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小本生意,概不赊欠。”长安伸出一只手做讨要状,眼巴巴地看着钟羡。
钟羡听着这熟悉的言辞,不由便想起了她今日面对刘光裕时那副市侩的模样,心中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一时又觉有些生气,未经思考便轻打了下她伸着的那只手。
长安:“……”
钟羡:“……”
两人都察觉了这个动作发生在他们二人之间无疑显得太过亲昵,为免钟羡这个不善转移话题的家伙让气氛变得更尴尬,长安忙道:“好好,看在你我交情匪浅的份上,本大爷准你先验货再付银子,喏。”她将资料递与钟羡。
钟羡接了,拱手道:“多谢。那我先回去了。”
长安将他送出门,舒了口气,收拾收拾刚准备熄灯上床,又有人敲门。
“谁?”她问。
“是我。”又是钟羡。
长安见他去而复返,不免狐疑,一打开门,钟羡不等她发问便递给她一个信封,道:“都在这儿了。”他脸皮不及长安厚,还未从方才的尴尬行径中回过神来,说完这句转身便走。
长安关上门,走到桌旁将信封里的东西倒在桌上一看,一沓银票,足足二十一张,共两千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