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江那边倒是兵贵神速,当天晚上就把周信芳给放倒了。好在住在她对面的陶行妹自己中过毒有了经验,知道中毒之后先得吐出腹中毒物方有保命的机会,遂指挥宫女给周信芳灌了许多水催吐,直到御医赶来。
过程虽惊险万分,但最后好歹保下了一条命来。
因着她是和端王一起用膳时中的毒,惊动了太后和皇帝,太后觉着昭仁宫不安全,当夜就把端王接回了长信宫。
长安听到消息后不过一笑置之,对方此举也可算是别出心裁,但依然摆脱不了他们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是慕容怀瑾那边的人的嫌疑。
不过第二天-朝上发生的事就让她有些笑不出来了。
因为周信芳中毒,还险些累及端王之事,钟慕白在朝上建议慕容泓尽快立后,理由是后宫长期无主易生乱象,而后宫不安,难免会影响到前朝。再一个,端王年幼,需要人照料,太后虽有慈爱之心,但毕竟年事已高,又常有病痛,心有余而力不足。慕容泓幼失双亲,本就是兄嫂拉扯大的,再立皇后并将照料端王之重任托付之,正是知恩图报之举。他甚至还提出了皇后人选,那便是正在与赢烨交战的征西将军陶望潜之女陶行妹,眼下正值用兵之际,立陶行妹为后有利于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他这么一提其它势力不干了,说他此刻要求皇帝立武将之女为后,有趁势要挟之嫌。这话题一开,早朝不可避免地再次沦为一场口水仗。
不过这一切都与长安无关,她关心的只是,是什么让沉寂了几年,以致于让人都分不清敌友的钟慕白,在儿子身处险境的情况下,突然开始发力谋求己方利益?
是钟羡一再遇险刺激了他,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按照他的意思立陶行妹为后,再将端王交给陶行妹抚养的话,不管他到底知不知道端王的真实身世,他这一派,可就切切实实地与慕容怀瑾他们达成利益捆绑了。
这是偶然吗?
从去年除夕开始,她派去监视钟慕白亲信的探子不断失踪,如今他又来这么一出,实在很难让她相信这只是偶然。只是,纵然她心中有再多疑虑,她却也没机会亲自去调查了,当天下午下值时间,长福忽然来到内卫司,通知她陛下召她回宫。
该来的迟早会来,长安有条不紊地将手边的事情整理妥当,带着吉祥等人和长福一起回了宫。
一路上长福都忧心忡忡地看着长安。他如今也很会察言观色了,在内卫司就悄悄跟长安说昨天陛下上朝回来后神色很不对劲,而且这不对劲一直持续到今天,今天脸色似乎比昨天还要更阴沉一些,让长安千万小心应对。然而长安却是一副浑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如今身后跟着一串人,他心里再着急也不能多说什么,怎能不忧心忡忡呢?
长安瞧着他一张憨厚老实的脸被愁云笼罩着,还有些想笑。所以说人还是单纯点好,于长福而言,慕容泓脸色不好便是最可怕的事了,若让他知道她对慕容泓做了什么,还不得吓死。
到了甘露殿前,长福抬头一看,见张让与一众宫女太监居然都站在殿前的廊下,心中更慌了,陛下这是要对安哥做什么啊?怎么连外殿都不让人呆了?
连褚翔都一脸探究地看着长安。
长安却是毫不迟疑,将吉祥等人打发回东寓所,自己埋头往殿内走。推门进入外殿,回身关上门,穿过从未这般空旷过的外殿,推门进入内殿,再回身关上门。
慕容泓抱着爱鱼站在猫爬架前,侧面对着这边。
长安向他行礼:“奴才见过陛下。”
慕容泓长指搔着爱鱼头顶软滑的绒毛,眉眼不抬:“稍加辞色,便能让朕心甘情愿迫不及待、甚至是欢天喜地地步入你设下的圈套,什么感觉?”
长安知道,以他的心智,回来看到那封奏折之后,再联系因这封奏折而发生的事情,最后必会联想到她身上来。只不过没想到他如此直接,连求证的过程都省略了。
“奴才有罪,请陛下责罚。”他开门见山,她自然也不会迂回拖延,直接就把罪给认了。
慕容泓将爱鱼放回猫爬架上,转过身看着她,表情异常平静:“就算拿你的女子身份相要挟,也未必能使你这么做,告诉朕为什么?”
长安没有立刻作答。做此事的动机她问心无愧,但此情此景下,到底是有些不忍心说出口。
“为了钟羡?”慕容泓非常人可及的敏锐再一次发挥了作用。
长安看着他不说话。
慕容泓低低地笑了起来,道:“朕就知道,除了他,你还能为谁如此对朕?一句话将朕从天禄阁叫走,一个眼神让朕留在了数萼斋,一个动作确保朕整夜不会因任何意外离开你。可笑朕一向自诩在心计谋略上不输任何人,如今在你面前,却也不得不说一句,自叹弗如甘拜下风。”
“陛下过谦了。”长安忽然开口,“不说旁的,就说自去年中秋至今,但凡与我有关之事,桩桩件件,陛下哪一次不是机关算尽?奴才偶尔效仿之,也不过是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