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抬手将他的手拨到一旁,笑了笑道:“为了自保就甘愿画地为牢?我长安若是这种人,你也不可能在这里见到我。”
陈若霖身高比她高上许多,但这并不影响她盛气凌人眸光睥睨,“我可不是菩萨,你把我供起来念两句好话我就悉听安排慈眉善目。你是舍命救过我没错,但你既不是第一个为我这样做的人,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如何偿还你,我自会衡量,未必是以你希望的方式。我早就告诉过你,于我而言,手段再多,也不如以诚相待。你好自为之。”
她转身欲走,陈若霖在她后头道:“这是动气了?可你此行的差事不就是整饬盐务扫清盐荒么?老三死不死的,与你何干?有我在,自会助你马到功成。你为了不相干之事如此发作,难不成,你此行福州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盐务一事?慕容泓还给了你旁的差事?”
长安回过身看他。
陈若霖靠在树干上,笑容人畜无害,道:“若不然,你生的什么气呢?”
长安默了一刹,表情便好整以暇起来。
她抬手从身边的灌木上面摘下一片树叶,一边放在手里把玩一边道:“我听闻,福王提到你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时,要么直呼其名,要么直接说他们的排行,比如老大老二老三什么的。唯独提到你,他的称呼是‘碧眼儿’。”她抬起眼来看着陈若霖,似笑非笑:“对于这样生动形象的称呼,你有何感想?”
陈若霖面色不改,依然笑着道:“你不就想说他把我排除在他儿子的行列之外么?直言何妨?至于我的想法,我没什么想法,我习惯了。”
“你所谓的习惯,只是指不再期待他的主动承认吧。你依然承认自己是他的血脉,如若不然,以你的能力,想离开他,离开福州,去外面另闯一番天地,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你没有。你不仅留在了福州,你还想打败你所有的兄弟成为福州之主。你不再期待他的主动承认,因为你一直在筹谋着逼他承认,承认你这个受母亲所累一直以来都被他厌弃无视的儿子,才是他最出色的儿子。”
长安弹开手里的树叶,捻了捻指腹上沾染的些微绿意,继续道:“我动气,不是因为你杀了老三,而是因为,从你我相识以来,你一直在试图调-教我。不同于寻常人司空见惯的压迫式调-教,你采取了一种更为聪明的方法。刚见面,你就献了百花洲和周景深这个见面礼给我,提醒我,你对我这个巡盐使很有用,与此同时,你又对我各种冒犯,试探公私在我心中孰轻孰重。
“当你发现我可以忍之后,你杀了魏德江。当时你对我的说辞是你不得不这样做,也许你是不得不这样做来迷惑老三和老九,但心里未必没打着进一步试探我底线的主意。然后我生气了。你发现即便我动气了,也没有真正地伤了你,这无疑给了你继续下去的信心,但同时,你也发现以你当时的手段,要收服我,很难。于是你调整了策略,你一面向我出卖你三哥勾住我对你的兴趣,一面要求我将周景深的口供给你不成,就设计了驿站那晚的杀局,利用我对身边之人的在乎心理强迫我让步。
“我让步了,特意向吴王府的人点明了你对周景深的救命之恩。但是你摆我一道,按我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不还手呢?这才有了后面的火烧水寨之事。当时你表现得很愤怒,但过后,却对我更好了?你猜我心中作何感想?”
陈若霖目光温软地看着长安,没说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长安与他四目相对,道:“难道你陈三日被我的魅力所折服了?还是你其实是个受虐体质?别人对你越坏你就对别人越好?”她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我想来想去,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你是故意的。”
“连周景深这个吴王世子都知道你陈若霖是江上一霸,你的三哥九哥或者其它兄弟又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呢?当然了,你组织江上势力也是为了运送私盐,你背后之人想要私盐的好处,就不会来阻止你。但明面上不干涉,不代表暗地里不会渗透,以你的精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与其不知道哪个烂了而将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瓜全部扔掉,还不如主动贡献出一两个来保其它的安然无恙。断尾求生虽然痛,但在蛰伏期却是唯一有效的手段。所以,被我灭掉的那个水寨,其实就是你手下被其它势力渗透的水寨之一吧?否则的话,这江岸线这么长,我怎么就找到了这一处水寨呢?光凭这一处水寨,可支撑不起你陈三日江上一霸的名头。”
陈若霖有些无奈地笑。
“先别急着笑,我话还没说完呢。到水寨被灭,你才觉得你已经找到了有效的调-教我的方式,那就是利用我的脾气和思维习惯,往特定的方向引导我。你瞧啊,你先是问我要周景深的口供,那我必然会好奇你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所以我才会去讯问他,结果知道了你的水上势力。这时候你再药翻我身边所有人,下马威给得足足的。我要扳回面子,还能从何处下手?当然是刚得知的你的水上势力。
“你自认为已经掌握了方法,于是在我面前有所收敛,不再胡乱试探,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