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却只换得长安淡淡一笑:“有资格做你的继承人,便意味着要与你一道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同样是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我何必要依附男人,不做我自己?”
“因为这天下容不得一个女人有权有势还做她自己。就算是史书上的摄政太后甚至女皇帝,你认为当她们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她们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吗?你为什么不愿意入宫为妃?因为你是天下独一份?只是因为你比旁人豁得出去又无掣肘罢了。以己推人,那些入宫为妃为后的女子,有几个是遵从自己的心意心甘情愿的?她们从入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了她们自己,最后无论地位有多尊崇,仗的也是夫家的势,所谓的改朝换代,也不过是某种形式上的继承罢了。”
陈若霖看着长安,继续道:“再者说,怎样才算是做自己?凡事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不合心意之事就不做?若是如此,那不要说女人,整个天下的男人也没几个是做自己的,你远不必如此不平。”
长安目光深沉,不语。
“其实你所谓的做自己,不过是没有安全感罢了。两人同路,同伴心甘情愿替你背负肩上的担子,傻子才扒着不放呢。我猜你曾经试过在慕容泓面前卸下担子敞开心房,毕竟他是皇帝,理应是这世上最能给女人安全感的男人。可是后来你发现你做不到,因为他给不了。然后你幡然醒悟,连皇帝都靠不住,那这世间还有什么男人值得依靠?于是才有了所谓的‘做自己’的想法。
“若是如此,我告诉你,你错了。慕容泓他是皇帝,但他却不是一个强大的男人,所以,他不能代表这世上任何一个真正强大的男人。他个人太弱,获得的权力却又太大,为保命,他唯一能倚仗的只有自己手中的权力。你曾说我为了得到我想要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条命而已,但他连命都拿不出,他能拿得出的,只有他手中的权力。亲近之人要我的命,我才会与其反目,换做他,无需要命,要他的权力,就足够让他与你反目成仇了。在他身边,你就仿佛春冰虎尾池鱼幕燕,起,风高浪急,伏,暗礁险滩。如此境遇,他却连一艘能够劈风斩浪的大船都不肯给你,你自然风萍浪迹身不由己。
“我与他不同,就不同在,我自身比他强大,对于我自己,我的信心远高于他。我不反对你分我的权力,因为我争权夺利,终极目的不是为了拿来自保,而是为了让自己和妻儿不再低人一等。你曾说我介意我母亲出身低微,没错,我的确介意。这二十六年来,我所承受的绝大部分的痛苦与不如意,都是她这低微的出身带给我的。你的出身也不高,但我看中你的心性与头脑,所以我愿意以分你权力的方式来弥补你出身不高的不足。毕竟一个人的出身无法确保她能保住自己所有的一切,唯有心性与头脑才可以。我不敢说自己一定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男人,但我一定是这世上最愿意为你拼搏、最舍得任你予取予求的男人。”
长安听得笑了起来,侧过脸眉眼弯弯地看着陈若霖道:“陈三日,你是头一个让我觉得可以靠嘴征服天下的男人。”
“我的天下,有一半是你。比起征服,我倒更愿意能常常让你这样笑一笑。”陈若霖伸手过去,用手指勾住她宽大的袖子边缘。
长安垂眸。
陈若霖手指一绕,将她的袖边卷在手指上,看着她笑。
长安扯了下没扯掉,轩着双眉看他。
“曾在月下柳堤上见过小儿女牵手同游,当时不明其意,此时方知,原是交心之意。我已有此意,你却尚未应允,可容我暂牵衣袖否?”陈若霖文绉绉且眼巴巴道。
长安无奈,“你真是……”话刚开了个头,忽惊觉走在前头的老虎突然停了下来。
长安停步抬头,明白了老虎突然停下的原因。
前方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上,居然出现了一对衣衫褴褛的乞儿母子。那母子二人应该也是刚看到这边的情况,吓得如泥胎木偶一般呆在原地。老虎这种猛兽,寻常百姓虽轻易见不到实物,但对其形象却并不会陌生。越是愚昧落后的时代,人们就越是会崇拜这种天生王者的存在。
长安知道,那对母子此刻吓呆了不动还好,万一回过神来转身逃跑,那这虎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追扑过去。
“陈三日,”长安唯恐惊了那对母子,压低声音开口,“今日我心情不错,不想见血。”
陈若霖左颊上凹出月牙儿,道:“好,你说不见,就不见。”
长安转身往回走。
长安一动,那对母子突然醒过神来,惊叫着将手里东西一扔转身便跑。
老虎果然纵身追扑过去。
陈若霖一把抖开手中长鞭,甩出去圈住老虎的脖子往后一扯。他一个人要拉住一头正在往前冲的两三百公斤的虎,所需力道可见一斑。是故当他拉住老虎时,眉头便是深深一皱,但转瞬便又若无其事地展开。他人被虎拽得往前飞奔了两步,收回鞭子啪的一声抽在虎背上。
那虎被人又是勒脖子又是抽打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