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晴桐出嫁后不久,纪行龙就搬离了安府,如今李展也不在了,他更是再不踏足安府半步。
他原先赁了一户人家的一间屋子,后来尹衡说那样的环境不清静,不利于他读书科考,借钱给他单独赁了个不大的宅子。
尹衡基本上不来纪行龙的这间宅子,但高烁离京的这夜他来了。
当时纪行龙正在灯下苦读,见他来了,便搁下书卷给他张罗茶水。两人闲聊了几句,尹衡忽然看着纪行龙道:“你放入高烁书房的那张纸,并非当日我给你的那张。”
纪行龙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讪讪,问:“你怎么知道的?”
尹衡眉头微皱,不答反问:“为何要另写一张?”
纪行龙道:“我不是故意的,实是你给我的那张纸我在洗衣时忘了拿出来,泡了水,故此不得不另写一张。好在我熟悉高烁的字迹,仿得还算相似,没引起旁人怀疑。”
“泡了水?”尹衡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眼睛盯着纪行龙看。
纪行龙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尹衡瞧他那模样不似作伪,就问:“那弄湿的纸呢?”
“我捏成一团扔灶膛里烧了,怎么了?”纪行龙一脸不明所以。
“没什么。”尹衡顿了顿,叮嘱他“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
纪行龙点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提它作甚?对了尹兄,那我今年的科举……”
“答应你的事我自会为你办到。你拿几份你做的文章给我。”尹衡道。
纪行龙大喜,很快便寻了几份自己做的文章出来给尹衡,作揖道:“一切就拜托尹兄了。”
他的笑容维持到尹衡离开他关上院门。
尹衡给他的那张纸确实是弄湿了,却不是因为泡衣服弄湿的,而是他心中纠结,拿着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不慎碰翻了桌上的茶杯沾湿的。
纸湿了之后,他就看到那张纸的背面居然显示出一份名单来。他不认识名单上的那些人,但这沾了水才能显示出来的名单却让他感觉不安。
主考官泄露考题什么罪他知道,左右不会要命,可这份神秘的名单呢?会要命吗?
他不知道。
但这份名单却让他知道了,如果他不将这张纸放去高烁的书房,自己怕就有危险了。
所以他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找了张纸只把考题给誊了下来,然后放去了高烁的书房,装作对其它的事情一概不知。反正尹衡给他的纸从表面上来看也就是这样而已。
果不其然,尹衡他们对于高烁被贬这个结果似乎还不满意,否则的话也不会过来兴师问罪。
纪行龙靠在门板上,一时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如不是他不慎弄湿了那张纸,真把那张纸放去了高烁的书房,高烁一旦有了性命之忧,还会为他守口如瓶吗?
早就知道官场不易混,只没想到他还不曾踏足官场,便已差点被利用致死。
他方才的表现应该还好吧,看尹衡的样子好似没有起疑。不过就算他起疑,想来在不确定那张纸到底还在不在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贸然对他动手。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他又怎么甘心半途而废呢?
高大人说拿终生乃至性命去换取功名利禄不值,可是他纪行龙如今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做交换?
九月中旬,张君柏回到了鸣龙山汝仙村,住在纪晴桐那里养伤。他临走前为纪晴桐采买的丫鬟仆妇这会儿总算派上了用场。
他的肩膀伤势颇重,唯一庆幸的是左肩,否则怕是武功都要废掉大半。
他知道以陈若霖的实力,他就算全力以赴也未必能伤得比现在轻。但作为一个男人,在战场上轻易地败给了另外一个男人,还受了重伤,那心情自然不会太好。所幸有纪晴桐在一旁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让他多少好受些。
可惜好景不长,他回到汝仙村才几天,他父亲梁王便派人过来叫他回丰都。
张君柏知道父亲叫他回去肯定是为了他擅自奉旨去潭州接陶夭之事,不过既是自己做下的事,他也没想着回避,傍晚便与纪晴桐说他要回去一趟。
纪晴桐默默地帮他收拾行装。因着养伤,他使人将很多他原先放在军营里的东西都搬来了这里。
张君柏见她收拾了很久还没收拾好,便走过来道:“不用收拾太多,我回去一趟,很快就回来的。”结果过来一看,纪晴桐将她自己的衣物也收拾了。
“晴桐,你不必跟着我来回奔波,在此等我就好。”张君柏将她安置在这里本来就是出于某种考虑,如今她真的成了他的人,他便更不想带她回丰都了。
“我想跟你回去。”纪晴桐说,“既然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妾室了,那该过的礼数,还是要过一过的。”
“不需要,我们之间的事,只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他们都没关系。此番我回去知会他们一声就可以了。”张君